第185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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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想让她多学些东西,将来能在人前立得住。可眼下这阵势,分明是他被哄着哄着就让了步。
舒窈立马笑出一对小月牙。
耶!
她心里偷偷欢呼着。
那点墨汁的苦味,纸张的窸窣声,还有写不好被楚翊皱眉纠正的窘迫,全都随着这句松口烟消云散了。
看着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脸颊鼓鼓的。
楚翊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也悄悄松了一点。
他不自觉地嘴角微扬,又迅速抿住。
最近他为了公事忙得脚不沾地。
一连几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连后院的门都没踏进几次。
案牍堆得如山高,朝廷催得紧,府衙里人手又不够。
他作为主簿,事事都得亲自过问,夜里常常熬到三更才合眼。
以前一个人冷冷清清过惯了。
屋子里常年只有烛火摇曳,风穿窗缝的声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倒也觉得清净,无牵无挂,心无旁骛。
可这些日子下来,他不知不觉就习惯了舒窈在身边。
她总在饭点端着温热的汤羹等他。
哪怕他回来得再晚,桌上也永远留着一盏灯、一碗饭。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是院子里晒干的梅花混着皂角的味道,清浅又熟悉。
现在竟成了他晚上入睡的“安神药”。
只要一闻到,紧绷的神经就会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望着她低头玩九连环的样子,手指灵巧地绕来绕去。
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原本是希望她多学点东西,读书识字、懂些礼仪规矩。
将来好和他撑起楚家门户,不至于在人前失了体面。
可现在,他心里却开始动摇。
看着她这副毫无心机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些繁文缛节、规矩周全的主母形象,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比起那种端庄持重、笑不露齿的模样。
或许还是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笑得灿烂的她,更让他舍不得放手。
冬天的雪刚落下来。
城中一片素白,孩子们在街上打雪仗,笑声穿过冷风。
可就在这看似平静的雪天里,女童失踪的案子终于有了线索。
京兆府拿着楚翊画的画像,在城里悄悄打听,挨家挨户地问,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以前被老胡家赶出门的那个丑女人蒋氏吗?”
一个卖菜的老妇人眯着眼,手指指着画像,语气里满是嫌弃。
“哪家老胡?”
有人凑上前,压低声音问。
“就是巷子尽头那个杀猪的胡老四家!”
老妇人一说,旁边立刻有人恍然大悟。
“脸上有疤?”
另一个妇人拍了下大腿。
“对对对!就是她!满脸横肉,眼神还阴森森的,见着小孩儿就盯着看,怪吓人的。”
另一人连连点头,语气里带着后怕。
“不过最近好久没见着人了,听说是突然搬走了,连铺子都关了,门一锁就没了影。”
衙役顺着这些话,一路寻到巷尾那户人家。
院子早已荒废,杂草长了半尺高。
墙角堆着腐烂的柴火,连狗都不愿靠近。
大门紧锁着,木板破破烂烂,裂缝里钻出几根枯藤。
好几道深深的划痕留在门板上。
锁也锈得不行,铁扣发黑,链条上全是斑驳的绿锈。
一看就是很久没动过了,风吹日晒,连铁都快烂穿了。
衙役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凝重。
一人低声说:“看来,胡老四早就不在这儿住了。”
“知道他们搬到哪儿去了吗?”
围观的街坊纷纷摇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准信。
“走得可急了,铺子说关就关,连咸肉都没卖完。”
一个邻居叹息着说道,显然也觉得蹊跷。
“该不会是欠债太多,连肉摊都扔了跑路了吧?”
有人揣测,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周捕头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好端端的肉摊,说没人就没人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胡老四那汉子向来勤快,一年三百六十天,风雨无阻地出摊。
连大年三十都挂着肉在杆子上卖,怎么可能会突然弃摊跑路?
而且,街坊们都说,前天晚上还听见他家锅碗瓢盆响动,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胡老四一家几代都在这条街卖肉。
祖上从清末就开了这肉铺,几十年来从没出过岔子。
就算真躲债,也绝对不会把摊子、刀具这些全扔下。
那口祖传的厚背砍骨刀,磨得锃亮,是他家的命根子。
平日连借都不肯借人。
如今摊子还在街上,刀却不见踪影。
连遮阳的布棚都原封不动地杵着,这像什么?
像是仓促之间被人强行拖走的痕迹。
再说,讨债的人也不会赶尽杀绝。
那些放印子钱的混混再狠,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人要是真跑了,债找谁要去?
胡老四还有妻儿老小在,债主巴不得他活着还钱。
怎么可能逼得他全家消失?
除非……
不是躲债,而是根本没法再还债了。
“你们两个,撞开门。”
周捕头一挥手,叫了两个高壮的差役上前。
他语气低沉,眼神紧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缝里透出一股陈腐的气息。
他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有,但每一次,都预示着一场血案。
两人抬脚就踹。
一记狠踹,木门“咔”地一响,门闩应声断裂。
第二脚紧接着上去。
砰的一声,门晃了两下,倒了。
木门重重砸在泥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灰尘混着腐叶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通往院子,光线昏暗。
院子里的景象,让人心里一沉。
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要把整个院子吞没。
狗尾草、茅草、刺藤纠缠在一起。
墙角的老井被藤蔓缠得严严实实。
鸡笼倒在一旁,木条断裂,只剩下一堆破竹片。
“天哪,这地方成这样了?看这架势,起码半年没人了。”
他记得上个月初还看见胡老四的儿子在院子里劈柴。
柴堆整整齐齐码在墙边,如今那柴堆早被杂草淹没,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地上的那把刀,是不是胡老四砍骨头用的?屋檐下的梯子也没收,不像要搬走的样子啊……难道,出事了?”
有人弯腰捡起半截生锈的砍刀,刀刃缺口累累,柄上还缠着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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