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脸面

　　与此同时，荥阳郑氏的宅邸里，气氛却十分凝重。

　　郑松涛从宫里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脸色阴沉。

　　府里的下人们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了老太爷的霉头。

　　他今日进宫，本想再在陛下面前吹吹耳边风，让陛下主动开口给依棠指婚，可事态的走向，显然未如他所料。

　　“父亲，怎么样？陛下那边可有说何时下旨？”

　　庄氏按捺不住急切，率先开口问道。

　　郑依棠也坐在一旁，指尖紧紧绞着帕子，眼中满是期待。

　　郑松涛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

　　“陛下今日对这门婚事，似乎不如之前上心了。我一提到依棠，他就岔开话题，看样子是不想再提了。”

　　庄氏脸色骤变，失声叫道：

　　“什么？怎会如此？前几日宫宴上，陛下明明很喜欢依棠的呀！”

　　“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郑松涛敲着扶手，眉头拧成个疙瘩，“咱家依棠又不是要争正妃之位，区区一个侧妃，陛下何故如此顾虑？”

　　“难道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庄氏忍不住猜疑。

　　郑依棠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牙道：

　　“一定是顾念雪！她仗着自己怀了身孕，不让太子纳妃！是我轻敌了，本以为她只是个武将之女，会些医术罢了，没曾想，她的才学、城府竟也如此厉害。”

　　庄氏这时说道：

　　“这几日，我同其他氏族夫人打交道，倒是听了不少关于太子妃的传闻 —— 她医术斐然，施恩百姓，连皇后都受过她的恩惠。”

　　郑松涛 “哦” 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沉吟道：

　　“难道是皇后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若当真如此，这事儿倒是不好办了。”

　　“祖父，您可要为依棠想想办法呀！”

　　郑依棠忽然红了眼眶，捻着帕子拭泪，声音哽咽，

　　“您是知道的，依棠自小便爱慕太子殿下。若不是当年您迟迟不让依棠入京，恐怕，这太子妃之位也轮不到她顾念雪！”

　　郑松涛闭了闭眼，满是无奈 —— 他何尝没有难言之隐？

　　萧璟煜当年虽是王爷，可宫里皇子众多，皇家争斗波谲云诡，谁能料到最后是谁的天下？

　　若不是四殿下逼宫失势，皇上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册立太子。

　　荥阳郑氏一族树大根深，一旦站队，便再无转圜余地，他赌不起啊！

　　“父亲，依棠说得是，”

　　庄氏也跟着帮腔，语气急切，

　　“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入京，且早已放出消息，说荥阳郑氏要与皇家联姻。若是依棠做不了太子侧妃，那以后，你让依棠如何在氏族之中抬起头？咱们郑家的脸面，又往哪儿搁啊！”

　　郑松涛眉头一拧 —— 他何尝不知，依棠的婚事早已不是她一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家族百年兴衰。

　　“祖父，若是我们现在还不主动出击，万一顾念雪生了儿子，我就彻底没希望了！”郑依棠哭出声来，泪水打湿了帕子。

　　“父亲，难道您忍心看着依棠被人背后耻笑吗？”

　　庄氏 “噗通” 一声跪下，望着郑松涛，眼中满是祈求。

　　郑松涛沉默了许久，厅内只剩下郑依棠压抑的啜泣声。

　　“事已至此，你们想怎么做？”

　　庄氏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压低声音，

　　“过几日便是宫中举办的马球赛，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到时，我们想办法制造机会，让依棠与太子有‘肌肤之亲’。”

　　郑依棠皱眉，带着几分犹豫：

　　“可太子不会碰我的，他对顾念雪那般上心，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不用他真碰你，” 庄氏阴恻恻地笑了，声音压得更低，

　　“只需让众人亲眼看见太子与你‘关系匪浅’，让人以为他坏了你的清誉就行。比如······ 让太子看到你的身子，或是制造些相拥的假象。到时候，我们再联合族中势力给皇室施压，就算为了保全皇家和郑氏的颜面，他也不得不娶你。”

　　郑松涛闭着眼沉思片刻，终是咬了咬牙：

　　“好。京城有些官员是老夫曾经的学生，我会让他们事后一起在朝堂上给陛下施压，定要促成此事。”

　　话音落下，厅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的寒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像是在为这桩阴谋呜咽。

　　——

　　很快就到了马球赛当日，阳光正好。

　　赛场周围的看台上挤满了人，勋贵子弟、世家女眷们的笑语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顾念雪坐在特设的观景台上，身边伴着紫笙和芳儿，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切好的鲜果与蜜饯。

　　萧璟煜就坐在她身侧，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她，时不时伸手递过一颗剥好的葡萄，或是用帕子替她擦去唇角的果汁，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你别总盯着我，” 顾念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好好看比赛，璟芫都快上场了。”

　　萧璟煜顺势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慵懒：

　　“那些糙汉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你。”

　　顾念雪无奈，只好任由他握着。

　　“父皇不是特意点名让你也下场吗？怎得还在这儿坐着。”

　　“不急，等他们玩够了，我再去，怎么，我多陪你一会儿，不好么？”

　　“好～” 顾念雪拖长了调子，捻起一颗饱满的葡萄喂到他嘴边，眼尾带着狡黠的笑意，“殿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一直陪着妾身才好呢！”

　　这声娇软的应答成功让萧璟煜心情大好，张口含住葡萄的同时，还故意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惹得她红了脸。

　　“那今晚······”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被顾念雪又塞了颗葡萄堵上了嘴。

　　“殿下，注意场合。”

　　她压低声音嗔怪，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帝后，脸颊更热了。

　　萧璟煜那一脸不值钱的模样，恰好被看台上的宣璟帝瞧在眼里，他不由得笑着直摇头，转头对身边的皇后道：

　　“皇后，你瞧瞧，这太子平日里哪见他这么眉开眼笑过？还得是乐安有办法，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皇后掩唇轻笑，目光落在远处言笑晏晏的小两口身上，眼底满是欣慰：

　　“太子向来疼爱太子妃，这京中百姓、朝廷大臣谁不知道？陛下倒是比我们还后知后觉。”

　　宣璟帝点点头，目光无意间扫过荥阳郑氏所在的位置，不由得轻咳一声，迅速移开了视线，生怕被逮着。

　　没办法，萧璟煜的性子，他这个做爹的最是了解——

　　若是自己真仗着皇帝的身份强行给他纳侧妃，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万一他脾气上来，连太子之位都敢说不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一会儿，赛场上传来一阵欢呼，比赛正式开始了。

　　萧璟芫一身劲装，骑着匹枣红色的骏马率先上场，身姿矫健如雏鹰，挥杆、策马、拦截，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台下女眷们阵阵尖叫。

　　郑依棠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紧紧攥着衣角，目光一直锁定在萧璟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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