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箬3

　　弘历猛地打断阿箬，“朕问你，如懿待你如何？你们自幼相伴，情同姐妹，她可曾薄待于你？你怎忍心如此害她？！”

　　“情同姐妹？”阿箬像是被这个字眼狠狠烫了一下，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好一个‘情同姐妹’！在她眼里，我阿箬从来就不是什么姐妹！我只是她养在身边的一条会说话的狗！一条替她吠叫、替她咬人、替她背上所有骂名的恶犬！”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怨愤而微微颤抖：“那些得罪人的话，那些阴私的算计，借着我这张嘴说出来，既全了她‘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好名声，又能在事后，摆出一副‘宽宏大量’、‘善待恶仆’的慈悲模样！我的恶名传遍六宫，人人唾弃，她呢？踩着我的脊梁骨，成就了她的贤良美名！皇上，您说，这好不好笑？这公不公平？！”

　　阿箬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了两世的怨恨都倾吐出来，声音带着血淋淋的痛楚：“恶事我做！恶名我背！板子落下来，疼的是我的皮肉！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她那副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悲天悯人的伪善嘴脸！”

　　“高贵妃……她只是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机会！要么，看着我阿玛被高斌寻个由头丢进黄河喂鱼，家破人亡！要么……就顺着她们的心意，去攀咬娴妃！皇上，您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一个字如同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阿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殿内一片死寂。

　　弘历僵立在御案之后，脸上是掩饰不住失魂落魄，他自诩是个明君，天下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姓生活富足，而后宫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一片祥和。

　　可阿箬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揭下了这所谓的“遮羞布”，露出了里面腐朽发臭的真相，弘历并不想承认，他试图否决这一切，否决这些污点，他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绝伦！

　　看着弘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阿箬只觉得身心舒畅，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恨好像都消散了一点。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什么？还有？

　　弘历恨不得自己此刻聋掉，他想像蜗牛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去面对这一切，这样好像这个事就没发生过，可阿箬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皇上，您可曾想过，冷宫里的那位娘娘……那位您曾视若珍宝、念念不忘的娴妃，入宫多年，恩宠不断，却始终……未能诞育一儿半女？”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着乾隆脸上血色消失的变化，“您与她，身体健康，太医院脉案也从未显示她有任何隐疾。可这子嗣之事，偏偏就像被诅咒了一般，年复一年，杳无音信。您……当真从未觉得蹊跷吗？”

　　弘历的呼吸猛地一窒！

　　如懿无子……他无数次归咎于命运弄人，归咎于时机未到，甚至归咎于如懿自身福薄！

　　可阿箬此刻那洞悉一切、带着怜悯和嘲讽的眼神，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剖开了他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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