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决裂

　　近卫也不敢如何用力，慕琋轻易挣脱，但要想凭一己之力救下慕珣，也还是不可能。

　　慕珣摆脱不开，突然拉住慕琋：“你别害怕，我会想办法。”

　　慕琋回握慕珣，心中已然另做了打算，嘴上反过来安慰：“我不害怕，舅父毕竟不会真害我们，倒是你要保重，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

　　慕珣没回过味儿来，平湖映月的眼眸震颤：“什么？”

　　慕琋已经说不下去，转身往外走：“希望舅父不忘刚才所言，一定要保证我们二人的安危。”

　　不等申伦回答，撩开营帐大步而出。

　　暂时的妥协也是这般剜心剔骨。

　　慕琋回到营帐内，冷静了许久大脑才能开始思考。

　　这时帐帘微动，洛神医端着药碗走进来：“药好了，怎么二公子还没找到吗？”

　　慕琋心口憋闷，盯着黑乎乎的药汤，更加烦躁：“他被申伦禁锢了。”

　　“什么？”洛神医一惊，好在没将手上药碗洒了，略一寻思，还是先将药碗伸到慕琋面前，“那也把药先喝了吧。”

　　慕琋也只现下这保养心脉的汤药更是要喝的，端起碗来大口往下咽，滚烫的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感，反而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哎呀，再不至于急成这样。”洛神医欲拦也来不及，只好叹上一声坐下，又拉过慕琋一只手腕例行把脉。

　　慕琋体会着喉咙间灼烫滋味，比起心情根本不算什么，将药碗重重撂去塌边矮几：“我要救他出来。”

　　洛神医眉头开始紧皱，不知是因为慕琋的脉象还是申伦禁锢慕珣之事，半晌冷哼一声：“哼，当年是我瞎了眼，与他结交，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人作风竟然丝毫未变。”

　　“洛神医知晓庸国侯过往？”慕琋好奇了许久，终是开口询问。

　　洛神医却不知想起了什么，不愿回答。

　　慕琋现在与申伦算是彻底决裂，嘴上也不再留情面：“洛神医当年与庸国侯结交，怕是也在他手上吃了亏吧？他虽是我舅父，可这么多年不见亲情，现下却只有算计。说句做晚辈不该说的话，舅父其人与君侯，初初看来似都为了那个什么衍国的复国大业，可行事却截然不同。君侯虽然渣爹……我是说……君侯虽然未必是好父亲，但到底是真忠义之人，而这位舅父嘛……更似玩弄人心权术之人啊。”

　　“你……”洛神医眼中微微惊讶望向慕琋，“你小小年纪倒是有此识人之能，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若是也能有你这般……也许就不会……”

　　慕琋心中更加好奇：“洛神医，我是拼个与庸国侯鱼死网破也要救下慕珣的，都这个时候了，您与庸国侯究竟是个什么纠葛，也大可以说一说。”

　　“唉……”洛神医这会儿功夫把完脉，将手移开，“你啊……这样的敏锐心思又是这般伤了心脉……就是喝再多珍贵药材也是无用。可如今这般情形，就是劝你也是无用。罢了、罢了……”

　　慕琋以为洛神医还是不想多说，也不打算再问，毕竟重要是如何救出慕珣。

　　洛神医却是起身踱了两步，重重一叹：“申氏一族啊……原本出身斗南覃州，祖上历代书香世家，可惜到了庸国公申茂那一代就算是彻底没落了。前衍相邦，今虞之‘国公’？若非卖主求荣，怎会如此？”

　　这么一说还真是。

　　慕琋心中立刻又把申伦承袭来的庸国侯的爵位也矮上一节。

　　洛神医那边继续回忆：“前衍之时，相邦申茂在斗南收了不少学子做徒弟，并集结弟子着出一部《申学》，踵事增华，名声大噪，怕从那时起，申家的气数也就是到头了。后来到了大虞，表面上申家屹立不倒，申伦似乎也继承了‘斗南文坛领袖’的名号，实则已经是徒有虚名了。”

　　既是徒有虚名，那么再用“踵事增华”四个字就不恰当了。

　　不过慕琋没必要指正，就继续听着。

　　洛神医一边踱步一边回忆：“我与申伦相交本是从‘鉴宝’开始的，那时流行从九囿淘换许多炎升没有的新奇玩意，可到了后来……”

　　许多事情洛神医显然是不愿意详说。

　　慕琋便适时垫上一句：“洛神医当年也是饱读诗书吧，这些年却不曾听闻您吟诗作赋。”

　　洛神医一捋胡须：“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些劳什子的诗书怎比得上医书来得实用。老夫当年本对那些文章词赋就不大兴趣，倒是于医道上心得更多。”

　　“原来如此，那后来呢？”慕琋也不知道问的是哪个后来。

　　“后来……”洛神医一怔，找了找刚才回忆，“后来……因为‘鉴宝’我得以结识了你母亲，她……她是那么娴雅贞静又不是顽强活泼的女子，你的样貌虽然偏像你父亲，可是性情却更像你母亲。”

　　洛神医回忆起原主的生母申瑛，忽然就像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可惜……若非申伦算计，她或许不必嫁给慕桢，也不必多年来提心吊胆，你也不必女扮男装做什么世子。”洛神医更似低声自语，但也足够慕琋听清楚。

　　慕琋不免猜测洛神医当年怕是对云瑛郡主就情根深种了，只是这样的话不好问出口。

　　洛神医任自己陷入回忆片刻，再回过神儿来，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了个言归正传：“以申伦那厮的性情，他自视甚高却又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慕珣在他手上虽说没有危险，但也必无自由。他心思缜密，你要救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的确不容易，但再难也还是要做。”慕琋刚才岔开了话题，这会儿也还没有头绪，“甚至我身边都无人可用，那些护卫怕也都是他的人。”

　　洛神医则想到另一件事：“救人或许没那么难，只是救出之后你又有何打算？如今情势等同于腹背受敌，你……”

　　“我要离开这里，去往九囿。”慕琋不等洛神医问完，已经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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