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天道轮回

　　“哦？”青阳郡主似被说动。

　　申伦昂然一笑：“有老夫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西境兵马落入高氏手中。另外，南境现今无封君，却还多有老夫故旧，北域玄幽君的心思，老夫也知晓一二。郡主偏安东海多年，虽然兵强马壮，但与内陆各方势力终归不甚了解，若真有什么轻举妄动，却未必是明智之举。可如今你我结亲，若是合作，却能无往不利呐。”

　　这番说辞，任谁也要心动。

　　“既如此，自然是好。”青阳郡主的地位必是左右逢源，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话音一落，就直接往身侧做了个手势，精卫立刻放开了申娉婷。

　　慕琋的心直往下坠，这是等于既被申伦给出卖，又被青阳郡主给拿捏了？

　　青阳郡主已经若无其事站起身来：“世子，看来你舅父自有一番计较，你又何必勉强。不若我们就此起身回东海吧。”

　　庸国侯申伦也跟着站起来，摆出送行姿态：“琋儿你放心去吧，金方君府剩下的事情都有舅父，慕珣也有舅父照顾，倒是你此行东海还要谨慎妥帖才是。”

　　慕琋在被招赘的那一晚就已经跌入低谷，可没有想到，这低谷之下还有深坑。

　　这一刻，她的一切都被踩在脚下，再无翻身可能。

　　慕琋不可抑制的一阵阵绝望，最后望向申伦：“好，我去东海，但在走之前，我要见慕珣最后一面。舅父，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此番一去，前途未卜。

　　她只想最后见慕珣一面，好生道别。

　　“不必儿女情长，这就去吧。”申伦却是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而后更向外一唤，“梁硕、彭海你二人进来见过世子吧。”

　　慕琋眼中的火焰全部熄灭，最后的一丝奢望也被无情碾碎。

　　随即，先前南境见过的一胖一瘦两人出现在慕琋面前，躬身见礼。

　　慕琋若非提着一口气，心脉都要崩断，但整个人也已经浑浑噩噩，宕机麻木。

　　接下来都发生什么，再也不重要。

　　慕琋跟着青阳郡主木然往外走，木然上了马车。

　　身后洛神医、宝饭，再加上三婢女也只能鱼贯跟上。

　　随后，青阳郡主命令将申伦代为收拾出来的行李搬上马车。

　　而后，青阳郡主翻身上马，抬手告辞，火红荔枝眼明媚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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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湿的海风穿过雕花的窗棂，慕琋站在陌生的房间内，望着窗外郁郁葱葱又森严守卫的庭院，心沉如坠铅块。

　　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赶路，她终究跟随青阳郡主来到了东海。

　　如今以“郡主未来郡马”的身份被安排在一处不知名的别院。

　　东海首府嘉荥城，背山面海，处处浸润着与内陆不同。

　　城郭依山傍海而建，屋舍多用就地取材的灰白色海石垒砌，坚固异常，能抵御狂暴的海风与湿咸的水汽。城中街道不似内陆那般讲究横平竖直的威严，而是顺着地势蜿蜒起伏。

　　行走于其间的男女老少，多承袭了古老母系氏族的遗风，多了几分海天赋予的爽朗与英气。海风咸腥却自由，滋养着这里的人们，务实又彪悍。

　　这里的确也没有什么不好，但对于慕琋来说，却始终不能适应，身体也更加不适。

　　一个多月来，慕琋始终没能再打探到任何有关慕珣的消息，却是从青阳郡主口中不断听到有关墨阳和北域的消息。

　　北域玄幽君打着“复正统”的名义起事，玄幽世子慕珄与鹰扬将军柳扬那厮，以带去焱山的三千骑兵起事，提前埋伏，截断虞王慕极回墨阳的路，打了慕极一个措手不及。

　　而慕极亦非没有准备，以赤鱬卫突围，但还未等回到墨阳城，高权统领禁卫军趁势倒戈，墨阳城沦落到高氏手中。虞王慕极被逼撤走淮让城，调集兵力，准备反扑。

　　炎升终究大乱了。

　　玄幽君慕棕和大司马高权被虞王慕极打为“谋逆”，集结兵马亲自征讨。

　　都是天道好轮回。

　　慕琋本以为庸国侯申伦背后的前衍旧部也应该趁势发动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却始终不见庸国侯申伦的动静。

　　申伦没有动静，就等于慕珣也没有消息。

　　然而，墨阳城中的金方君府自然沦陷，金方君慕桢过世，至于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已经不再重要。

　　从现下的情势回看，没有回墨阳也是对的。

　　“现在传来的消息，高权对外假称你这位金方世子，和你那心心念念的兄弟都已经死亡。以金方君三子慕珫的名义举旗，欲调遣西境兵马，联合夹击防御虞王慕极的反扑。”青阳郡主坐在一张红木椅中将最新消息讲完。

　　慕琋从窗前回过头来，照例先问：“还是没有庸国侯和二公子的消息吗？”

　　“没有。”青阳郡主脸颊自从回到东海就越发红润，脾性也跟着好上许多，“那位高大司马竟然趁乱说你和二公子都死了？呵呵，我已对外宣布了我们联姻的消息，不日必要整个炎升都知晓此事。但至今仍无庸国侯和二公子消息，为求稳妥，最好还要世子休书一封递往西境，就不知你的叔父羿方侯慕栋到时候会站在哪一边？”

　　“郡主都说那是本君叔父了，还能站在哪一边？”慕琋深知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没有存在必要的，立刻如此说，“郡主不提倒还忘了，是时候该给叔父休书一封。”

　　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历了几番从绝望、挣扎又燃起希望，病危、病弱又康复的过程。

　　事已至此，抱怨无用，就算一切归零，只要命还在，就不算输。

　　慕琋自打病好之后一直十分配合青阳郡主，甚至表现出刻意交好之意，因此如此痛快就答应，青阳郡主也不意外。

　　“世子能如此想，甚好。”厉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又补充，“世子可在信中言明，西境兵马，当以稳字为先，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慕琋心中升起被人指手画脚的厌恶，但面上一动不动：“郡主思虑周全。”

　　接下来的日子，慕琋一直老老实实在别院居住，等待“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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