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也救不了心死的人

　　摄政王府的灯火，一夜未熄。

　　当萧煜抱着阿九那具冰冷的身体踏入王府大门时，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下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

　　“表兄。”

　　萧宇快步跟了上去，声音里满是担忧，“你……你先把阿九交给下人，我扶你去处理伤口。”

　　萧煜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砰。”

　　一声巨响，卧房的门被他一脚踹开。

　　屋内的烛火被劲风吹得疯狂摇曳，映得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忽明忽暗。

　　他小心翼翼地将阿九放在自己那张宽大的床上。

　　“去。”

　　“打水。”

　　守在门口的丫鬟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一盆盆温水被端了进来。

　　萧煜挽起袖子，开始为阿九擦拭脸颊和双手。

　　萧宇和楚玄逸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令人心碎的一幕，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玄逸，”萧宇的眼圈红得像兔子，他压低了声音，“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前几天还好好的，还在跟我抢最后一块桂花糕吃，怎么突然就……”

　　他说不下去了。

　　楚玄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同样苍白，“先别想了，天塌下来也得有人撑着。”

　　他看了一眼屋里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男人，叹了口气，“去，把宫里最好的御医，还有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夫，不管用什么方法全都给我请到府里来。”

　　“好，我马上去。”萧宇立刻转身就走。

　　“等等。”楚玄逸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再派一队人，去查。”楚玄逸的眼神冷了下来，“查那个黑袍大祭司，查贤王背后的那个组织，查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蛛丝马迹，阿九变成这样一定有解法，我不信他们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明白了。”萧宇重重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夜，越来越深。

　　卧房里，萧煜已经为阿九擦拭好了身体，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寝衣。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就那样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

　　是王府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宫里的李院判……请来了。”

　　“让他滚进来。”萧煜冷声说道。

　　很快，一个满头银发、穿着官服的老者，提着药箱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便是太医院的院判，整个大夏医术最高明的人。

　　“微臣……参见王爷。”李院判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他已经从萧宇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摄政王爷的心头肉，居然出了事。

　　这要是治不好……

　　李院判不敢再想下去。

　　“别废话，”萧煜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阿九的脸，“去看她。”

　　“是，是。”

　　李院判连忙起身，走到床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了阿九的手腕上。

　　这一搭，他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咦？”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

　　萧煜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动了一下，缓缓地移到了他的脸上。

　　李院判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寒，连忙收敛心神，更加仔细地探查起来。

　　可越是探查，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古怪。

　　“怎么样。”

　　“回……回王爷，”李院判“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声音都变了调，“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她……她没病啊。”

　　“没病？”萧煜的尾音微微上挑。

　　“千真万确，”李院判磕着头，急急地说道，“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气息悠长，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毫无半点损伤。这……这身体，比军中最精锐的将士还要康健，老臣……老臣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强健的体魄。”

　　他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却比任何坏消息都更让人绝望。

　　“本王问你，”萧煜缓缓地站起身，巨大的身影将李院判完全笼罩，“她为什么不醒。”

　　“这……这……”

　　李院判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哪知道为什么不醒。

　　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事情。

　　一个人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却偏偏昏迷不醒。

　　这让他怎么医？

　　“王爷恕罪，”李院判把头埋得更低了，“此等奇症，已……已非药石可医，已然……超出了医理的范畴，老臣……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萧煜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他缓缓地俯下身，凑到李院判的耳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本王现在，很想杀人。”

　　李院判的身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滚。”

　　萧煜直起身子，声音恢复了冰冷。

　　李院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连自己吃饭的家伙——药箱，都忘在了地上。

　　门口，萧宇正好带着另一位京城名医走了进来。

　　看到李院判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萧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表兄……”

　　“下一个。”萧煜打断了他，重新坐回了床边。

　　那位被请来的名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

　　“滚。”

　　又是一刻钟后。

　　“滚。”

　　……

　　一夜之间，摄政王府的门槛几乎快要被京城的大夫们给踏破了。

　　他们一个个满怀希望，或者说，是被逼无奈的走进去。

　　又一个个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所有人的诊断结果都和李院判一模一样。

　　身体无碍，魂魄不在。

　　药石无医，神仙难救。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萧宇才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大夫。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卧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如同石雕般枯坐了一夜的背影，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表兄，”他沙哑着嗓子开口，“要不……你先去歇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

　　萧煜没有回头。

　　“京城的大夫不行，我就去外地请。”萧宇攥紧了拳头，“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天下，还找不出一个能救阿九的人。”

　　“我已经派人去了。”楚玄逸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的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江南的‘活阎王’孙神医，北境的‘鬼手’张真人，还有隐居在昆仑山的那位，只要是还活着的，我都派人去请了。”

　　“最快的，大概三天后就能到。”

　　萧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阿九额前的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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