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谈判桌前的暗涌

　　“阁下，这事你绝不能拦我——没得妥协！就算今天他们真敢开枪杀了我，我安德烈也绝不会退半步！”

　　话音未落，安德烈猛地甩开伊尔希希的手。

　　那力道大得惊人，伊尔希希踉跄着后退两步，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袖口粗糙的布料触感。

　　此刻的安德烈像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粗重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怒意，连鬓的络腮胡都跟着脸颊的肌肉一起颤动。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端坐的李三，猩红的眼底满是被冒犯的狂躁，脚下的皮靴在大理石地面上碾出刺耳的摩擦声，不等旁人反应，整个人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

　　“砰！”

　　枪声骤然炸响，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会客厅里撞出重重回音。

　　安德烈前冲的脚步猛地顿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礼服。

　　他僵硬地低头，只见自己刚刚要落下的脚边，一个焦黑的弹坑正冒着缕缕青烟，细碎的石屑还在簌簌往下掉。

　　顺着青烟望去，李三身后站着的一名警察正缓缓放下枪口，黑色的枪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枪口余温尚未散尽——刚才那一枪，分明是贴着他的靴尖开的。

　　“我的上帝……”

　　伊尔希希最先回过神，声音都在发颤。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礼服的下摆被身后的外交人员踩住都没察觉。跟在安德烈身后的四五名罗刹外交人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有人手里的文件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还有人死死攥着胸前的勋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齐刷刷地朝后退了三四步，像是要把自己钉在墙壁上才安心。

　　整个会客厅里，唯有李三纹丝不动。

　　他依旧端坐在红木座椅上，后背挺得笔直，指尖甚至还保持着轻叩扶手的节奏，仿佛刚才那声足以惊破人胆的枪响，不过是风吹过窗棂的杂音。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他深灰色的服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丝合缝，露出的半截袖口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这种阵仗，他见得太多了——当年在边境的战壕里，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时的呼啸，比这要狰狞百倍；

　　炮火连天的阵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枪杆和滚烫的弹壳，比这要凶险千倍。区区一声警告的枪响，根本掀不起他心底半点波澜。

　　“安德烈先生，”

　　李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厅里的骚动，

　　“你似乎越界了。”

　　他的目光落在安德烈僵在半空的脚步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

　　可那眼神里的冷意，却让安德烈浑身一寒。

　　安德烈这才缓过神来，刚才被枪声冲散的怒意瞬间又涌了上来，他指着李三，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你竟敢开枪？！你竟敢用枪威胁我——大罗刹帝国的外交人员！你们华夏军就是这么对待他国使节的吗？这是对大罗刹帝国的羞辱！我要向你们的最高统帅抗议！”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是被身后的两名外交人员死死拽住胳膊，恐怕又要冲上去。

　　李三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他没再看安德烈，而是将目光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伊尔希希，语气冷了几分：

　　“伊尔希希先生，我想先确认一件事——这次来谈判的首席大使，是你，还是安德烈先生？”

　　伊尔希希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李三这是真的动怒了。这次谈判本就关乎罗刹帝国在远东的命脉，安德烈刚才的冲动，几乎要把所有努力都毁于一旦。他连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安德烈往后拽，压低声音呵斥：

　　“安德烈！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随即，他又转向李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弯腰微微欠身：

　　“哦，对不起，李三先生，是我们唐突了。安德烈他……他只是太心急了，没有控制好情绪，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说着，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外交人员立刻心领神会，一左一右架住安德烈的胳膊，用力把他往旁边的座椅上按。

　　安德烈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还在嘟囔着

　　“不能妥协”“这是耻辱”，

　　可伊尔希希的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那眼神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再闹下去，谁都别想好过。

　　安德烈看着伊尔希希紧绷的脸，又看了看周围人紧张的神色，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只是双手依旧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伊尔希希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转向李三，放缓了语气：

　　“李三先生，咱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关于库页岛和我国远东地区是否由华夏军实际控制的问题，咱们可以先放一放，暂时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华夏军能否停止对罗刹叛军——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罗刹人民党’的资助？”

　　他刻意加重了“叛军”两个字，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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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刹帝国如今内忧外患，欧洲那边的战事已经让皇室焦头烂额，远东要是再被人民党搅得不安宁，恐怕整个帝国都要摇摇欲坠。

　　“这就对了嘛，谈判就该有谈判的样子。”

　　李三脸上的冷意稍减，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语气恢复了平静，

　　“既然伊尔希希先生愿意好好谈，那我也不磨磨唧唧绕圈子了，直说了吧——我们华夏军可以停止向罗刹人民党提供武器和弹药，甚至可以切断对他们的粮食援助。”

　　伊尔希希眼睛一亮，刚要开口道谢，却听见李三话锋一转，语气又沉了下来：

　　“但是，罗刹帝国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把新西伯利亚以北的所有城镇，以及周边的全部地盘，都划入华夏军的势力范围。而且，罗刹帝国皇室必须以官方名义，公开承认这一领土划分。”

　　说完，李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神色淡定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话落在伊尔希希和安德烈耳里，却像一道惊雷。

　　“痴心妄想！”

　　不等安德烈发作，伊尔希希已经猛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

　　“李三先生！你这是在趁火打劫！新西伯利亚以北那是多大的地盘？那几乎是我国国土的三分之一！就算那里大多是冻土和不毛之地，那也是大罗刹帝国的领土！割让领土是皇室的奇耻大辱，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因为用力而死死抠着桌面，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旁边的安德烈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被人按着，恐怕早就冲上去和李三拼命了。

　　李三放下茶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冷了几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确实没什么必要再谈下去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呐，送客！”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军装的卫兵便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伊尔希希一行人身上。

　　伊尔希希看着李三决绝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住地低声咒骂：

　　“该死的李三！该死的赵国强！该死的华夏军！你们这是要把大罗刹帝国逼上绝路！”

　　他当然知道李三的条件有多苛刻——新西伯利亚以北虽然荒凉，可那片土地下藏着多少矿产资源，皇室心里比谁都清楚。

　　更重要的是，罗刹人对土地的执念刻在骨子里，别说三分之一国土，就算是一寸土地，也绝不肯轻易割让。可李三偏偏抓住了罗刹帝国的软肋，知道皇室现在根本没精力和华夏军翻脸，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伊尔希希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带着满脸怒容的安德烈和一群狼狈的外交人员，悻悻地离开了会客厅。

　　另一边，李三走出谈判厅后，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朝走廊尽头的另一个会客厅走去。

　　他的脚步很快，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刚才的谈判结果并不让他满意。虽然早就料到罗刹帝国不会轻易答应割地，但连半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推开虚掩的门，里面坐着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我最亲爱的李三先生，您可算来了！”

　　罗斯蒙特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李三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子，握手的力道很大，透着一股急切的意味。

　　罗斯蒙特是罗刹人民党的副主席，也是这次代表人民党来和华夏军谈判的负责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罗刹军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徽章，徽章上刻着“人民党”三个字。虽然衣着朴素，但他的眼神却很亮，透着一股精明和坚韧。

　　李三回握了他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罗斯蒙特先生，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顿了顿，没有绕圈子，直接说道：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们刚才和罗刹帝国的谈判，没有任何结果。他们拒绝了我们提出的所有条件，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罗斯蒙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请李三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给李三倒了一杯热茶，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李三先生，这很正常。那群傲慢的罗刹帝国皇室，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任何人。他们只知道用大炮抢夺土地，用刺刀压迫百姓，根本不懂什么是睦邻友好，什么是相互平等的关系。在他们眼里，割让一寸土地都是奇耻大辱，哪怕那片土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其实，在您和他们谈判之前，我们人民党就猜到了这个结果。罗刹帝国皇帝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宁肯让军队饿着肚子打仗，也绝不会在领土问题上低头。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越是顽固，就越能让罗刹的百姓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为了所谓的‘帝国尊严’，连百姓的死活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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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点点头，深以为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刚才谈判带来的烦躁。他看着罗斯蒙特，语气诚恳了几分：

　　“罗斯蒙特先生，既然和罗刹帝国谈崩了，那咱们这次见面，就开门见山吧。说说看，你们人民党这次想从我们华夏军这里获得什么支持？”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李三的心情并不轻松。其实，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和罗刹帝国达成协议的——毕竟罗刹帝国是眼下罗刹地区的正统政权，和他们合作，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谈崩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人民党身上。但人民党毕竟是个“叛军”组织，势力范围主要在远东，根基不稳，和他们合作，风险也不小。

　　罗斯蒙特眼睛一亮，知道终于进入正题了。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李三先生，不瞒您说，我们人民党现在确实急需华夏军的支持。自从去年在远东发动起义以来，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队伍也发展到了几十万，但面临的困难也很大。”

　　他掰着手指，一一说道：“首先是武器。我们的战士大多手里只有一把老旧的步枪，有的甚至连枪都没有，只能拿着镰刀和斧头去打仗。上次和罗刹帝国军队在库尔干交战，我们就是因为武器太差，明明人数占优，最后还是输了，牺牲了好多同志。”

　　“其次是粮食。远东地区本来就贫瘠，今年又遇上了旱灾，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我们几十万战士，还有跟着我们的百姓，每天都在饿着肚子。有的战士为了省粮食，一天只吃一个黑面包，却还要扛着枪去站岗……”

　　说到这里，罗斯蒙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李三：

　　“您看，这是我们在巴尔瑙尔的临时根据地，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战士们穿着单衣在雪地里站岗。我们人民党是为了让罗刹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才起义的，可现在，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我心里难受啊。”

　　李三接过照片，照片上的画面确实让人揪心——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围着一个拿着黑面包的战士，眼睛里满是渴望；几个穿着单薄军装的士兵，站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肩膀上扛着老旧的步枪，脸色冻得发紫。

　　李三沉默了片刻，把照片还给罗斯蒙特，语气严肃了几分：

　　“罗斯蒙特先生，你的难处我明白了。武器和粮食，我们华夏军确实有。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华夏军现在也不容易——去年刚结束和扶桑的战争，国内的粮食缺口还没完全补上，武器生产也需要时间。所以，我想知道，你们人民党打算用什么来换这些支持？”

　　他看着罗斯蒙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人民党刚刚成立不久，地盘不大，物资也不丰富，能拿出什么来换武器和粮食？

　　罗斯蒙特却笑了，他似乎早就料到李三会这么问。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语气带着几分自信：

　　“李三先生，虽然我们人民党刚成立不久，手里的硬通货不多，但我们有你们华夏军想要的东西——土地。”

　　“土地？”李三有些意外。

　　“对，土地。”

　　罗斯蒙特点点头，语气肯定，

　　“在我们人民党看来，土地是用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不是用来装点帝国门面的。只要能让战士们有饭吃、有枪用，能让百姓们不再受皇室的压迫，用一些暂时用不上的土地来换取支持，没什么不可以的。这在我们人民党领导层，是普遍达成共识的。”

　　李三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了兴趣：“哦？那说说看，你们打算用哪块土地来换？又想换多少武器和粮食？”

　　罗斯蒙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首先，我们想从华夏军这里获得10万杆步枪，以及500万发子弹。另外，还需要5000吨粮食，最好能再给一些棉衣和药品——远东的冬天太冷了，好多战士都冻坏了，药品也快用完了。”

　　这个数量不算少，10万杆步枪足够装备十个整编师，500万发子弹也能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李三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

　　罗斯蒙特继续说道：

　　“如果华夏军能提供这些物资，我们人民党愿意将整个勘察加半岛，全部划入华夏军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勘察加半岛就是华夏军的领土了，我们人民党绝不反悔，还可以签订正式的书面协议。”

　　“勘察加半岛？”

　　李三心里一动。他当然知道这块土地——位于罗刹远东的最东边，整个半岛绵延上千公里，面积巨大，差不多相当于五六个库页岛。

　　只不过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气候恶劣，除了一些零星的渔村和矿场，几乎没什么常住人口，物产也不算丰富，唯一的价值就是地下藏着一些矿产，还有就是地理位置重要，是太平洋上的一个战略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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