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山林里，一片寂静。

　　陆沉像一头潜行的猎豹，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突然，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哼哧哼哧的刨地声。

　　是野猪！

　　而且听动静，还是一大群！

　　他没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亲兵们立刻心领神会，张弓搭箭，动作无声无息，如同一群索命的鬼魅。

　　“嗖！”

　　陆沉的箭第一个离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钉进了一头最大野猪的眼窝！

　　“嗷——”

　　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夜的宁静。

　　不等猪群反应过来，十几支利箭已经从四面八方覆盖而至！

　　一时间，箭矢入肉的闷响和野猪垂死的哀嚎，响成一片。

　　这根本不是狩猎。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很快，林间的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头野猪，血腥味浓得呛人。

　　亲兵们看着这丰硕的战果，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陆沉用袖子擦去溅在脸上的血点，看着满地的猎物，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有了这些肉，明天，便能收拢不少人心了。

　　“把这些野猪都带回去，立马洗剥干净，天不亮就炖上！”

　　“是！”

　　亲兵们看来碗口粗细的树棍，抬起了那些野猪。

　　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浓郁的肉香便已经霸道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

　　最先被唤醒的，是那些昨天傍晚拖着半条命来到这里的流民。

　　饥饿，早已成了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

　　几个男人从简陋的帐篷里探出头，鼻子用力地嗅着，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是肉香！

　　这味道，他们只在梦里闻到过！

　　“哪来的肉？”

　　“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股香味勾引得醒了过来，他们走出帐篷，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寻找着香气的来源。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营地中央那几口升腾着滚滚热气的大铁锅。

　　火头军正拿着巨大的木勺，在锅里搅动着。

　　每一次搅动，都带起大块大块的肉块，和那让人灵魂都在颤抖的香气。

　　五百多人的喉咙里，同时响起一片吞咽声。

　　第一天！

　　他们才来这里第一天！就有肉吃？

　　这怎么可能！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这景象，冷哼了一声。

　　“哼！瞧你们那点出息！”

　　“还真想着能吃上肉？”

　　他斜眼瞥了瞥那些大锅，脸上露出了一些嘲讽的表情。

　　“我告诉你们，这肉，是给那些当兵的吃的！是给那些干活最卖力的人吃的！”

　　“咱们？能分到一碗带点油星子的肉汤，就算将军开恩了！”

　　这话一出，周围骚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是啊。

　　这道理他们懂。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那些官老爷们，哪个不是把人当牲口使唤？

　　给你一口吃的，就得让你把命都卖给他们！

　　想敞开吃肉？

　　做什么春秋大梦！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又重新变回了之前的麻木。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亲兵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身上还带着昨夜猎杀时留下的血腥气。

　　流民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去。

　　那亲兵扫了他们一眼，扯开嗓子就吼了起来。

　　“都杵着干什么？起来！吃饭了！”

　　他一指那几口大锅，大声喊道：“昨晚将军带我们进山，亲手猎杀了十几头野猪！今天早上，所有人，都吃肉！”

　　“都给老子听好了！敞开肚皮，使劲吃！”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亲兵，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刚才说了说什么？

　　将军昨晚进山……猎了野猪……给他们吃？

　　所有人……都有？

　　还能……敞开肚皮使劲吃？

　　这……

　　那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嘴巴半张着，一脸呆滞的站在那里。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

　　将军打猎让流民吃肉？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

　　“都起来！排队去！”

　　另一个方向，又有士兵在大声吆喝着，开始引导人群。

　　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地走出了帐篷。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震惊。

　　只见几口大锅前，已经摆好了一排木桶，士兵们正一勺一勺地往桶里舀着肉汤。

　　每一勺下去，都带着大块大块的肉块，浓稠的汤汁上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

　　一个士兵站在高处，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有份！一个一个来，不准插队，不准哄抢！”

　　“都给老子老老实实地排队打肉！”

　　“谁要是不听话，今天就别吃了！”

　　这话，比任何军法都管用。

　　刚刚还有些混乱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很快，轮到了那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

　　他端着一个刚做出来，还散发着竹子清香味，略显粗糙的竹碗，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负责打饭的士兵看都没看他，直接舀了一大勺，重重地扣进了他的碗里！

　　竹碗猛地一沉。

　　中年男人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偌大的肉块堆放在碗里！

　　他端着碗，口水像决了堤的河，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他等不及了。

　　也顾不上找筷子，颤抖着伸出黑乎乎的手，直接从碗里抓起肉块就往嘴里塞。

　　“嗷——”

　　下一秒，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营地。

　　那块肉刚出锅，可烫的要命！

　　中年男人被烫得哇哇大叫，眼泪都飙了出来，却死活舍不得把肉吐掉，只能在嘴里左右倒腾，呼呼地吹着气。

　　那滑稽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他终于把那块肉吞了下去，也顾不上嘴里的燎泡，看着碗里剩下的肉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被逗乐了，咧着嘴大笑起来。

　　“哈哈！瞧你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慢点吃！别烫着！没人跟你抢！”

　　“打到你碗里的，就是你自己的！放心吃！”

　　那中年男人，老脸一红，嘿嘿地傻笑起来。

　　他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个破碗，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口肉，一口汤，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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