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风暴临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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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过去,三大龙王仍在前线,可城内已经无声恐惧太久了。

  晨雾笼罩在龙城东西两市的交界大道上,天色尚未大亮,石板路面湿漉漉的,映着灰白的雾气。街角的告示墙前,几行巨大的墨字赫然入目。

  “今午兑粮。凭户籍可领。限三日。”

  字迹歪斜却被刻意放大,黑墨淋漓,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目。

  “兑粮?真的要发粮了?”

  “我听说是圣女下令的……不,可能是黄金殿的……”

  “胡说,明明前几日还说军需紧缺,怎么突然就能发?”

  人群很快围拢上来,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兴奋,有人怀疑,更多人眼神闪烁,在期待与恐惧之间摇摆。

  随着时间推移,大街两侧的墙面上,竟陆续有人发现更多的告示。几乎一夜之间,“今午兑粮”的大字仿佛雨后春笋般出现,连延伸到军营门口的石柱上,也被人贴了厚厚一层。

  “快看!连军营口子上都有,这还能是假的?”

  “唉……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家三天没见白米了。”

  “可要是假的……被军府抓到,不是要掉脑袋?”

  这些低语却没能阻挡人心的趋利本能。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排起队伍,等候“发粮”的时刻。有人拎着空袋子,有人抱着孩子,眼神急切,仿佛一旦排上,就能抵达安全。

  然而,军士们的反应却与百姓截然不同。数名巡逻兵当即上前,撕下墙上的告示,厉声喝斥,“谁敢乱传!此乃伪诏!”

  “伪诏?可是我们明明都看见了印章啊!”,有人不甘地喊。

  “放屁!此印非军府所出,皆是奸人之计!”,军士将纸张撕得粉碎,扬手欲散去。

  可这一举动却点燃了人群的焦躁。队伍里立刻有人叫嚷,“你们怕我们百姓得粮,是不是想私吞?”

  “对啊!凭什么撕掉?若是真的,我们岂不是被饿死?”

  人群骚动,一些平日老实的人也不由自主向前挤,护住墙上的告示,不许士兵靠近。巡逻兵一时进退维谷,若强硬驱散,必定酿成冲突;若放任不管,伪诏又会进一步蔓延。

  局势在混乱的边缘摇摆。

  街角,一辆简陋的木车静静停着。车帘半掩,李乘风坐在其中,神色冷沉,目光透过缝隙扫过人群。

  “纸张。”,他轻声。

  李凤熙立刻会意,翻身下车,在人群未察觉时顺手撕下一角告示,送到他手里。

  李乘风指尖轻抚,纸面纤维在触感下略带黏腻,散发出独特的海藻腥味。他眼神一冷,低声吐出两个字,“同批。”

  青懿晟眉头紧锁,“果然是外来纸坊的浆料。”

  “这不是自然流言。”,李乘风目光越过人群,声音压得极低,“这是操盘。”

  泰拉维恩手已悄然握住戟柄,眼神灼热,“要不要先散开人群,把告示全毁?”

  “不可。”,李乘风摇头,目光冷厉,“现在毁,便是官府与百姓的对立。敌人要的就是这一点。”

  他话音落下,余光捕捉到街角的一幕,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混在人群边缘,佯装看热闹,实际上手中竹简飞快记录着什么。每当人群中有人高声起哄,他便迅速记下一笔,眼神微微一闪。

  李乘风心底一沉,这是在筛选“带头者”,准备下一步的推波助澜。

  他抬手,轻轻扣在膝上的轮椅扶手,低声对身边几人道,“先看,不动。今晚,我要知道这批告示是从哪一道手里发出的。”

  风卷雾气,纸张在墙上猎猎作响。人群的躁动如同暗涌的潮水,一旦失控,整座城便将被裹入风暴。

  玄无月独自走在龙城的街市间。清晨的薄雾已散,阳光却冷白刺眼,落在石板街上,映出她银衣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沿街的摊铺大多半掩着门板,唯有几个卖干粮和粗布的摊子还在,摊主见她走来,神色骤然一僵,旋即低下头,仿佛只要不看,就能与这位圣女划清界限。

  空气中夹杂着霉粮与烟火的味道,伴随着沉重的沉默。

  忽然,一群平民见到她,神色一惊,随即齐齐跪下。石板地的冷意透过衣布,他们却不敢起身。

  “圣女殿下……”,为首的一名中年人声音颤抖,却带着近乎哀求的执拗,“求您,告诉我们,那些传言不是真的。”

  玄无月脚步一滞。

  她的银眸扫过那一双双眼睛,有惶恐,有期待,有绝望。那些目光并非因信仰而跪拜,而是将她当作验证流言真假的最后凭依。

  她心口骤紧。原来在他们眼中,她不再只是圣女,而是被迫成为了“谣言的见证”。

  “求您说一句,尼德霍格殿下没有背叛!”,另一个妇人哭喊着,抱紧怀里的孩子,声音沙哑。

  玄无月指尖在袖下悄然收紧。她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解释无用。纵然她言辞再坚硬,若没有证据,流言就会继续生根。

  可她依旧抬起下颌,银眸冷然,声音如霜,“龙族的军心,不系谣言。”

  她没有否认,没有辩解,只留下一句锋锐如剑的话。

  人群瞬间寂静。有人眼底闪过迷茫,有人因她的冷厉反而心头一安,但更多人只是愈加不安地低下头。

  就在此时,一个孩童忽然奶声喊出一句,“时间会咬自己的尾!”

  街市的空气顷刻一凝。那句全新的话术,如毒蛇一般钻入众人耳里。

  玄无月蓦地转眸,望向发声的方向。孩童被母亲吓得慌忙捂住嘴,抱着转身逃开。那一句却已如石入深井,回声久久不散。

  玄无月心口仿佛被刀割般一痛。

  她知道,这是新的造谣话术,正在迅速扩散。而她能做的,只是挺直身躯,让自己在流言与目光的夹击下,依旧冷然前行。

  银衣拖曳,步声清冷。街市在她身后重新喧哗,却带着难以抹去的惶惑。

  军府偏厅的火炬摇曳,光影映在石壁上,映出几道沉重的身影。

  李乘风坐在轮椅上,面前的长案上摊开了几件东西,一只封蜡油瓶、一块半焦的木版、几片纸屑与一枚小小的红蜡屑。

  “毒证、纸证、暗印。”

  他声音极低,却每一个字都冷若铁石。

  青懿晟、泰拉维恩与李凤熙环立在侧,视线都凝在那些证物上。

  李乘风抬手,指向那只油瓶,瓶口的蜡封被剥开,内里是半透明的滑油,油层下隐约悬浮着青绿的灰点。

  接着,李乘风伸手推开那半块木板与纸屑。木板焦黑,却还能辨出刻痕上的反字,“亲手背刺”。纸纤维卷曲,残存的海藻腥味仍旧刺鼻。

  “这些传单与伪诏所用纸张,水印一致。纤维与浆料来自海港商盟,而非城中纸坊。”,他低声道,“这是外货。若要仿刻‘时序之印’,城中只有东抄署能调制,可印痕粗陋,说明是急就。”

  李凤熙点头,目光中闪过坚定。

  最后,他将那枚小小的红蜡屑拈起,放在火光下。鳞片状的细密暗纹浮现,如蛇鳞一般。

  “这是伪诏用印的暗印。与粮务司渠边留下的蜡碎相符,赫乌洛的气息已坐实。”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锐利,“三证之中,只差口证。只要抓到传令的上线,谣言就会自崩。”

  话音刚落,他胸口一闷,轻咳一声,唇角溢出丝丝血迹。青懿晟猛地上前,手掌撑住轮椅边缘,眉眼里全是心疼,“你还在伤中,何必强行运转灵力!”

  李乘风抬手示意她退开,神色依旧冷静,仿佛咳血不过寻常小事。

  “无妨。”

  青懿晟心底一痛,却也是信服他的布局,不是盲目的追凶,而是以全局收网。

  泰拉维恩面色涨红,握着戟柄的手缓缓松开。他喃喃低语,“我只想着当场抓人,却不及你……看得更远。”,羞愧与敬意交织在心底。

  李乘风目光转向李凤熙,语声冷冽,“盯住抄手线。不要惊动,等他带出上线。”

  李凤熙重重点头,目光锐利如剑,“明白。”

  火光在案几上的证物间跳动,映得每个人神情肃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一张网,只待最后一根线被拉出,便能将潜藏的敌人一并缚住。

  黄金殿后室幽暗,火炬的焰光摇曳,将金壁映得森冷。墙上悬挂的那条暗金色佩带,血迹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弥撒独自坐在王座下,金甲卸去,披风散落。他仰头望着那条血浸的佩带,眼神阴沉复杂。

  “父王……若真是尼德霍格背叛,那玄无月怎能还坐得安稳?”

  声音低沉,带着怒意与痛苦。

  “可若不是……我又凭什么逼她?凭什么让她在众将面前为父的清白辩护?”

  他猛地站起,拳头砸在案几上,震得烛台摇晃,火焰扑闪。

  胸膛剧烈起伏,目光中既有炽烈的恨,也有深重的无力。他几次想要下令,将玄无月当场定罪,以父伤为凭,彻底镇压谣言。可每一次,当他在会议上与她的银眸对上,那份冷冽的决绝便让他心底一颤。

  她的冷硬如刀,逼得他无法迈出那一步。

  弥撒捂住脸,指节用力到泛白。低沉的喃语在空旷的殿室回荡,“父王受伤,我却只能咄咄逼人……可我到底是在守护,还是在……毁灭?”

  他的肩膀微微颤动,像是在与自己的心魔角力。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重新压回胸腔。抬头时,金瞳只余下冷硬的光。

  “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这城。哪怕与她为敌。”

  他重新披上盔甲,冷冽的金属声在空室中格外刺耳。风从殿外灌入,掀起帷幔,佩带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暗褐。

  殿檐外,一抹黑影悄然而立。黑袍笼罩,声音低沉,仿佛从夜风中渗出,

  “过不了两天,便是龙城引爆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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