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轮回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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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的车轮碾过,有些人试图向前,而有些人,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拖拽,困在过去的鬼蜮中,重复着可悲的循环。监狱,这个本应惩戒罪恶、矫治行为的地方,有时却会畸变成另一个扭曲的“小社会”,映射出来自高墙之外的恩怨与人性顽疾。

  省第一监狱,某监区车间。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摩擦和机油的气味。流水线旁,穿着统一囚服的人们机械地劳作着。鲍玉佳(安徽淮南)埋头操作着冲床,眼神麻木,仿佛与机器融为一体。几年的刑期让他学会了绝对的沉默和服从,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不与任何人深交,竭力躲避着任何可能的风波。

  车间的另一头,张帅帅(陕西靖康)和沈舟(浙江嘉定)被分在同一个组装小组。他们早已没了往日称兄道弟的情分,只剩下囚徒间心照不宣的疏离和偶尔因工序配合产生的简短交流。破碎的眼镜和精明的算计都成了上辈子的故事,此刻他们只想安稳熬完刑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孙鹏飞(石家庄)依旧是监区里的“名人”。十五年的长刑期让他变得愈发阴沉和具有攻击性。他拉拢了几个同样刑期漫长、戾气深重的犯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在监区内依旧试图扮演“老大”的角色,通过欺压弱小、掌控一些违禁品的小流通来寻找扭曲的存在感。

  命运的齿轮再次以残酷的方式咬合。陶成文(假军官)因诈骗和冒充军人等罪名,经过审理后,也被投入了同一所监狱,且恰好分到了这个监区。他的腰伤并未完全康复,走路微跛,往日那种装腔作势的“军官”派头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猥琐落魄的老头模样。

  他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

  孙鹏飞第一个认出了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旧日的恨意和一种找到新猎物的兴奋。在他扭曲的逻辑里,正是陶成文的“无能”和“贪婪”,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崩盘,最终让他身陷囹圄。他将自己所有的不幸,简单地归咎于这个曾经的“白手套”。

  “哟,这不是‘陶股长’吗?”放风时间,孙鹏飞带着两个跟班,堵住了蹒跚独行的陶成文,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恶意,“怎么,危金根上校没把你捞出去啊?”

  陶成文身体一僵,脸上露出恐惧,下意识地想后退:“孙…孙鹏飞…这里可是监狱…”

  “监狱怎么了?”孙鹏飞逼近一步,压低声音,“监狱里也得讲‘规矩’。你欠我们的,该还了。”他指的不仅是钱,更是那种因他而起的、最终反噬自身的失败感。

  同样在放风场角落,魏超(新城场站油料股)正蹲在地上看着蚂蚁搬家。几年的服刑和简单的思维,让他对监狱的环境适应得有些迟钝,甚至有些呆滞。他认出了陶成文和孙鹏飞,身体本能地缩了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仓库。

  曹荣荣(上海崇明)在女子监区,与此地隔绝。武京伟(河北高碑店)、伍华权(广东肇庆)等在别的监区或监狱。林奉超(四川达州)、付书云(福建闽清)在军事监狱。马文平(内蒙古)已刑满释放。

  但命运的戏弄并未停止。危暐(VCD)(福州)因其刑期较短,也从少管所转监至此。这个纨绔子弟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后,又开始在监狱里寻找“靠山”。他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孙鹏飞,仿佛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选择。

  于是,一种诡异而可怕的“重逢”在这高墙之内上演。

  孙鹏飞没有亲自动手。他利用了危暐的愚蠢和表现欲,以及车间里其他几个渴望得到他“庇护”的新犯人的盲从。他开始散布谣言,说陶成文是“警方的眼线”,说他身上还藏着钱不肯拿出来“孝敬”,说他看不起其他犯人…

  在监狱这种高度紧张、缺乏信任的环境里,这种谣言如同毒药,迅速发酵。

  一天,在浴室潮湿闷热的环境里,几个被煽动的犯人围住了瑟瑟发抖的陶成文。

  “老东西,听说你很不老实?”

  “把钱交出来!”

  “揍他!看他还敢不敢当‘眼睛’!”

  推搡,咒骂,耳光… 场景仿佛回到了那个废弃仓库,只是地点换成了更加压抑的监狱浴室。陶成文绝望地蜷缩在地上,哀嚎着:“没有…我没有…救命…”

  不远处,魏超正好走进来。他看到这一幕,瞬间愣住,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最恐怖的片段重叠在一起。他抱着头,下意识地蹲下,嘴里又开始无意识地嘟囔:“别打…俺错了…听命令…” 他的应激反应不是反抗或报告,而是退行到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服从状态。

  张帅帅和沈舟也在浴室。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恐惧。但他们谁也没有动。张帅帅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虽然眼镜早没了),沈舟则别开了头。几年的牢狱生活教会了他们一件事: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去的教训太深刻,他们选择了沉默和回避,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的自己切割。

  鲍玉佳在浴室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场景刺痛了他最深的神经,他害怕自己再次被卷进去,再次成为施暴或沉默的帮凶。他选择了最彻底的逃避。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

  没有一个人去报告管教。

  一种可怕的集体沉默和纵容,在这高墙之内重演。

  直到巡逻的管教民警发现异常,厉声喝止,才驱散了众人。陶成文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已被打散。

  此事后来受到了处理,带头滋事的犯人被关了禁闭。但根源并未消除。

  林建奇在一次监狱系统的情况交流会上,隐约听到了关于此事的简报(隐去了具体人名,只提了现象)。他久久沉默。

  郑雅萍得知后(通过司法系统内的信息沟通),叹息一声:“环境可以隔离,但人心里的魔鬼,有时会比人更早出狱。制度的惩戒能限制行为,却难以瞬间净化灵魂。矫治之路,道阻且长。”

  高墙之内,阳光透过铁窗,分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孙鹏飞在禁闭结束后,眼神中的戾气并未减少。

  陶成文变得更加畏缩和神经质。

  魏超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张帅帅和沈舟更加沉默。

  鲍玉佳的自我封闭加剧。

  那场发生在监狱浴室里的“小型围殴”,如同一个可悲的黑色寓言,揭示着一个残酷的真相:有些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即便换了土壤,仍可能寻找机会萌发。而真正的救赎,绝非仅是时间的流逝和高墙的禁锢,更是一场源于内心、需要巨大勇气和外部引导的、艰苦卓绝的自我战争。 这场战争,对许多人来说,远未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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