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个月后的清水镇，李思和曦月，背着小筐，前来来采买些食物和日常用度。

　　曦月几乎整个人缩在李思身后，手指死死攥着李思的衣角，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低垂，不敢多看周围一眼，仿佛每一声远处的吆喝、每一次路人的视线扫过，都让她浑身紧绷。

　　李思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声音放得极柔：“别怕，曦月。你记得的……他们只有入夜之后才会变成那样。现在是大白天，没事的。”

　　曦月微微点头，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往李思身后缩了缩，像是想把自己藏进姐姐的影子里。李思叹了口气，没再勉强，只继续往前走，一边留意着摊贩，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喃：

　　“都一个多月了……吴晟说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想事情，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连个消息也没有……”

　　她话音未落，突然——

　　身侧的曦月毫无征兆地猛扑过来！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将李思推搡着跌向旁边一堆叠放的旧木箱后！李思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筐子也摔在一旁。

　　“曦月！你做什么……”李思惊魂未定，压低声音急问，却见扑在她身上的曦月正剧烈地发抖，一张小脸煞白，眼睛瞪得极大，里头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外面街道的方向。

　　李思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从木箱的缝隙中探出一点点视线，只一眼，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街道上，原本寻常行走、讨价还价的镇民们，此刻竟一个个眼神空洞，双目泛着不祥的赤红，行动间带着一种僵硬的诡异感，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前小镇居民的样子分明是她们过去只在深夜才窥见过的、那种失去自我的恐怖模样！

　　“怎么会……？”李思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因极致惊骇而嘶哑，“他们以前……明明只有在晚上才……”

　　就在这时，一阵幽咽诡谲的笛声，清晰地从高处传来，音调古怪，旋律刺心，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脑髓，催发最深处的恐惧。

　　曦月整个人蜷缩起来，死死钻进李思怀里，像只受惊到极致的小兽。李思也吓得够呛，但她仍下意识地抱紧妹妹，用自己同样单薄的身躯护住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强迫自己抬头，循着笛声来源望去——

　　就在小镇中央那栋最高的建筑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立着十一道身影。

　　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面容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下，宛如一群自冥府降临的幽灵。其中一人微微仰头，正吹奏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黑色笛子。

　　“看来，我们之前在晚上听到的那断断续续，微不可闻，操控着小镇的诡异笛声，正是来源他！”李思自顾自的小声说道。

　　那吹笛的黑袍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小小的角落。李思咬紧牙关，拉起几乎瘫软的曦月，弓着身子，试图借助街边堆放的货摊和建筑的阴影，悄悄向镇外挪去。

　　她们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

　　然而，就在她们挪出不到十步的距离时，钟楼顶上，另一个黑袍人微微偏过头，兜帽阴影下的目光，似乎精准地锁定了她们的方向。

　　笛声骤然大作，变得尖锐而急促！

　　霎时间，街道上所有双目赤红的镇民同时停滞，然后，一颗颗头颅僵硬地转向李思和曦月藏身的方向！上百道空洞而血红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呃啊啊啊——！”

　　恐怖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被操控的镇民如同决堤的潮水，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丧尸，疯狂地朝着姐妹二人涌来！9

　　“跑！”李思尖叫一声，拉住曦月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她们利用对镇子街道的熟悉，拼命地穿梭于小巷，不断推倒沿途的箩筐、货架、柴堆，试图制造障碍，延缓追兵。陶罐碎裂声、木架倒塌声、怪物般的嘶吼声、还有那始终萦绕不散的诡异笛声，在身后交织成一片恐怖的协奏曲。

　　然而，那些被操控的镇民根本不知疼痛，不畏阻碍，只是麻木而执着地推开、踏过一切障碍，速度丝毫未减。很快，两人就被逼入一条死胡同！

　　退无可退！

　　面目扭曲、双目赤红的“人们”从巷口涌入，拖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逼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两人的喉咙。曦月瘫软在地，闭上眼发出绝望的呜咽。李思张开手臂，死死将妹妹护在身后，尽管她自己也是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几乎站不稳，却仍倔强地挺身前站着。4

　　就在最前面那只枯瘦的手即将触碰到李思的前一刻——

　　轰！

　　一道刚猛无比的烈风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从天而降，狠狠砸入巷口汹涌的“人潮”之中！刹那间，最前面的十几个镇民被这股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尘土飞扬间，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稳稳落在李思和曦月身前，背对她们，挡住了所有疯狂与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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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嗡鸣，重剑悍然出鞘！宽厚的剑身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将后续扑来的攻击干脆利落地格挡开来，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却未能让他手臂晃动分毫。

　　紧接着，他手腕一沉，将那柄看似极重的巨剑顺势猛地插入脚下的青石板中！

　　“嘭！”

　　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剑身入地三分，如同一面不可逾越的坚壁，瞬间隔绝了内外。激荡的气流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其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正冰冷地扫视着前方躁动不安的“人群”。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扫过身后惊魂未定的姐妹俩，声音沉稳一如往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没事吧？”

　　李思看着这仿佛从天而降的背影，巨大的惊喜和安全感瞬间冲散了恐惧，眼泪差点涌出来：“吴晟！你…你回来了！”

　　曦月也从极致的恐惧中微微回神，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那堵坚实宽厚的背影，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李思的衣角，却不再是全然的绝望。

　　吴晟快速对她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早已越过眼前骚动狂乱的傀儡镇民，如利箭般射向远处钟楼顶上那十一道静默俯视的黑袍身影。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吹笛者的身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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