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瓦拉克

　　沿着那条由森林意志“允许”而开辟的幽深小径，林德步步深入。

　　周遭的光线愈发晦暗，仅凭那些散发着幽蓝、淡绿荧光的苔藓和真菌指引方向。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生命气息，以及一种沉重、古老、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的脉动。

　　【活化光环】被林德运转到极致，它不再仅仅是伪装，更像是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他与这片浩瀚的生命网络小心翼翼地连接起来，感知着其中每一丝最细微的情绪流动和能量变化。

　　他如同一个在巨人血管中行走的微生物，凭借超凡的感知规避着可能引发强烈排斥的“节点”。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半天，在这片时间感都被模糊的森林深处，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并非变得明亮，而是一种空间上的突兀转换。

　　他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无数粗壮无比的古老树根天然编织而成的穹顶之下。

　　这些树根虬结盘绕，构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球形空间，根须的缝隙间垂落着发光的菌丝和藤蔓，如同星辰瀑布，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空间的中央，并非什么王座或祭坛，而是一棵……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巨大的古树。

　　它与其说是一棵树，不如说是一片微缩的森林本身，是无数树木融合共生的终极体现。

　　它的主干直径恐怕超过百米，树皮早已不再是粗糙的纹理，而是化为了类似玉石和木质交融的光滑表面，上面自然浮现出无数复杂玄奥的、如同生命符文般的脉络，其中缓缓流淌着液态光芒般的磅礴能量。

　　它的枝桠并非向上生长，而是如同巨网般向四周蔓延，与构成穹顶的无数根须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

　　它没有树叶，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蕨类、苔藓和奇异的花朵，直接生长在枝干上。

　　而在这棵“万木之祖”的底部，与其根系几乎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是一个模糊的、类人的形体轮廓。

　　那轮廓由凝固的琥珀色树脂、苍白的真菌木质、翠绿的活藤以及暗褐色的泥土共同构成，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部、躯干和四肢的模糊形态。

　　它仿佛是从古树中生长出来的，又像是古树扎根于它体内，两者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这就是“深根之翁”瓦拉克。

　　他并非沉睡，林德能感觉到那庞大意志的核心就汇聚于此。

　　但它此刻的状态……非常糟糕。

　　通过【活化光环】的深度感知，林德“看”到的并非一个健康澎湃的生命源泉，而是一个陷入了某种“停滞”与“堵塞”状态的庞大系统。

　　在瓦拉克与古树融合的区域内，存在着大片大片的“灰暗”区域。那里的生命能量流动极其缓慢、凝滞，甚至发生了某种“变质”，散发出一种腐朽、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息。

　　就如同人体的血脉出现了大面积的血栓和坏死，严重阻碍了整个生命网络的能量循环。

　　这些“灰暗”区域正在缓慢地、不可逆地蔓延，虽然速度很慢，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消耗着瓦拉克的意志力量，让他如同一个患上了严重风湿和血管堵塞的老人，动作迟缓，意识昏沉，绝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对抗内部的衰败与痛苦，难以对外界做出清晰回应。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痛苦与沉重的疲惫感。

　　林德瞬间明白了。

　　永寂森林如此排外，并非仅仅是它的古老天性，更因为它们的“守护神”、它们意志的核心本身正处在一种不健康的、脆弱的状态。

　　任何外来的刺激，都可能加剧这种内部的失衡。

　　森林之前的强烈排斥，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林德缓缓走近，在距离那融合体约十米处停下——这是一个既能清晰感知，又不会过度刺激对方的距离。

　　他抬起手，【活化光环】的力量开始高度凝聚，不再是之前的模拟与共鸣，而是转化为一种极其精纯、充满生机与“疏导”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最细腻温和的暖流，轻轻拂向瓦拉克那沉寂的融合体。

　　他没有试图去“治疗”或“驱散”那些巨大的灰暗区域，那绝非易事，且必然引发剧烈反抗。

　　他做的更巧妙，如同一个高超的心血管医生，专注于“疏通”那些尚且健康、但因为主干堵塞而变得萎靡的“毛细血管网”。

　　精纯的活化能量，如同精准的纤毫手术刀，轻柔地刺激着那些濒临停滞的能量节点，温和地推动着那些凝滞的能量细流，帮助它们重新恢复一点点的活力，绕开那些巨大的堵塞点，建立起一些微小的、新的能量旁路。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要求对生命能量的理解达到入微的境界。

　　稍有不慎，力度过大或方向错误，就可能被对方视为入侵或引发能量冲突。

　　林德全神贯注，紫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计算着最安全的能量通路和输出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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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初生的嫩芽。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渐渐地，那巨大的、沉寂的融合体，似乎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某些区域表面凝结的、如同死皮般的木质和菌斑，似乎微微软化了一丝。

　　几条原本暗淡无光的能量脉络，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垂死的病人脉搏重新跳动了一次。

　　周围空间中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凝滞感，似乎也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整体的衰败大势并未改变，但那种令人绝望的、完全的死寂被打破了，注入了一缕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活性”。

　　“……外来……者……”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从那融合体中，通过无数植物的细微颤抖、能量的涟漪、乃至林德【活化光环】的连接，直接作用于林德的意识深处。

　　那声音极其缓慢、模糊、断续，如同从万载的沉睡中艰难苏醒，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无尽的疲惫与岁月的重量。

　　“……你……的……力量……很……奇特……”

　　“……并非……德鲁伊……的……自然……之道……也非……生命……神术……”

　　“……却……能……触动……生命的……本源……”

　　“……你……缓解了……一丝……‘沉疴’……”

　　瓦拉克的意志似乎凝聚起了一点力量，开始尝试与林德进行交流。虽然依旧艰难，但比之前那种完全沉寂、仅凭本能排斥的状态好了太多。

　　林德停止了能量输出，维持着光环的连接，平静地回应，意念清晰而简洁：

　　“我名为林德。此力名为‘活化’，旨在激发万物内在生机。我无意冒犯，亦非专程前来救治。此行目的，是为探寻不同之‘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依旧存在的能量凝滞区域。

　　“您的状态，似乎是……与自然融合过程中，生命能量过于庞大且古老，未能完全协调统一，部分区域因规则冲突或外部侵蚀而产生了‘壅塞’与‘变质’。长久以往，恐将侵蚀您的根本意识。”

　　瓦拉克的回应带着深深的叹息，那叹息仿佛让整个根须穹顶都随之微微震动。

　　“……你看得……很……准……”

　　“……融合……并非……完美……永恒……”

　　“……岁月……会积累……‘残渣’……外来……的……‘尘埃’……也会……沉淀……”

　　“……我与森林……一体……森林的……伤……即是我的……痛……我的……滞涩……亦是森林的……枷锁……”

　　“……清除……它们……如同……清除……自身的……血肉……与……记忆……艰难……且……痛苦……”

　　林德默然。

　　他理解了瓦拉克的困境。

　　这种融合到了一定程度，所谓的“伤”和“病”已经和自身的存在紧密绑定，强行清除可能意味着自我瓦解。

　　“我并非来提供彻底的解决方案。”

　　林德直言不讳，“那需要您自身意志的漫长梳理，或外界难以想象的伟力。我只是一个观察者和学习者。我想知道，这种与庞大生命网络深度融合的道路，其核心的得失与界限。”

　　瓦拉克的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量，也似乎在审视林德。

　　“……你……寻求……知识……而非……力量……或……拯救……”

　　“……很……好……”

　　“……那么……观察吧……感受吧……”

　　“……这就是……‘深根之道’……”

　　“……拥抱……无限……的……生机……也承担……所有……的……腐朽……”

　　“……成为……整体……也意味着……失去……‘个体’的……纯粹……与……自由……”

　　随着瓦拉克的意念，一股庞大、复杂、充斥着生机与衰败、创造与腐朽、无比矛盾却又浑然一体的感悟，如同缓慢展开的画卷，通过【活化光环】的连接，向林德涌来。

　　这是一种状态的体验，一种规则的显现。

　　林德立刻沉浸其中，【解构光环】同步运转到极限，疯狂地记录、分析、理解着这一切。

　　与他从“锻魂者”卡姆兰那里感受到的、与地脉熔炉结合的“稳固、炽热、创造”之感截然不同，瓦拉克的道路是“浩瀚、复杂、循环、包容一切却也背负一切”。

　　这条道路的优点和缺点都同样明显。

　　时间在深入的感知与交流中飞速流逝。

　　林德对“传奇”的理解，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拓宽和加深。

　　每一个传奇，果然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活着的“世界”样本。

　　喜欢光环系统助我在西幻成就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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