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简单对话，它不是人

　　9点37分。

　　母亲没去赶集，给钱让邻居舅娘帮买创可贴。

　　它去赶集了。

　　我说：“没去赶集？”

　　母亲说：“我没去了。”

　　我说：“那让谁帮带创可贴？”

　　母亲说：“给钱让你小舅娘帮带，你爸也去啊，但万一它不买，不是白费我的钱。”

　　（听到此，只觉得可怕和可怜。

　　可怕的是，它的确是这种人。

　　它还真未必买，有时候会帮买，有时候不买，不管买不买它都没有任何想法，买了也是丢给，不买也有它的理由，你还不能说，说了它就要打人，骂人。

　　但如果是它手伤了，让你帮买，不买它也破口大骂，各种羞辱。你受伤它可以不帮买药，它受伤你不买药就是找死。

　　可怜的是，母亲可怜。我也可怜。）

　　我说：“那它去赶集做什么？”

　　母亲说：“让它去看碾米机的零件修好没有，我们没有时间等了。”

　　我说：“去打山工吗？”

　　母亲说：“还不知道，跟它说，它不吱声，你弟弟也说这个礼拜帮我们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砖厂，砖厂不赚钱也不划算。”

　　……

　　母亲说带我去公路旁的林子整理木柴。

　　因为没有时间了。

　　我说：“你手能干活吗？”

　　母亲说：“没事的。”

　　我说：“我看伤口挺深的。”

　　母亲说：“慢慢抱吧，你剔好障碍枝条，我慢慢抱就行。”

　　我没再说反对的话。

　　吃饭，闲聊。

　　母亲为什么不得闲？

　　因为我无能。

　　母亲为什么不得闲？

　　因为弟弟不懂事。

　　我无能说得太多了，现在抱怨抱怨弟弟。

　　母亲已经没能力帮我，也帮不了我了。

　　现在帮的只有弟弟了。

　　它买了车子，母亲和它帮了六七万，大概是这个数。

　　然后现在还要帮他准备彩礼，不知道多少，最好是十万以内，这样还算轻松，不过现在不可能是五六万，甚至不止十万，这得看女方。

　　为什么说弟弟不懂事呢？

　　它月收入原本是一万五的，现在换了工作，好像只有一万了。

　　但也不低啊。

　　他也不像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是真能工作一整年的。

　　可是这三年了，可能也没存到什么钱。

　　五万可能也没有。

　　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的是，我不需要母亲帮助了。

　　他也不要让母亲替他打算。

　　别急着买车，没能力就没必要。

　　娶老婆的钱，母亲和它帮几万块，弟弟自己准备几万块，够了。

　　然后母亲就不用每年都出去打工了。

　　家里的茶果和八角，每年能有三四万，只是两个老人，够用了，够生活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弟弟供车子，还车贷，每个月的花销还不小，所以……

　　没钱了。

　　我也理解他。

　　一，热恋。热恋期间，并且两人还都刚开始工作两三年，肯定拼命花钱，各种开销是难免的。

　　二，还年轻，刚工作不懂存钱嘛。我也不懂，现在才懂嘛！

　　可是……

　　想到母亲为了他而工作，为他而去打工，我是受不了的。

　　不是受不了母亲这样做。

　　是不想母亲再去打工了啊。

　　五十了，整整五十岁了啊。

　　其实，母亲打工，好像也不只是因为他，总说家里的钱只够勉强用，不能存钱的，三四万块，在家的开销其实比打工还多。

　　在家不只是吃喝问题。

　　还有各种法事，各种婚宴……

　　母亲还真不会现在这个年纪就闲下来，她说只要能做，就做到不行为止。

　　为什么呢？

　　因为屯里人都这样。

　　对面有一家人，母亲说存款最少一百万，可是人家父母每年都还跟着去打工，应该有六十多了吧。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他们家分的地也是别人家的几倍，有两三倍，听说每年八角和茶果的收入是八九万，多的时候是十几万，多至十五万。

　　所以，我完全不能理解，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出去打工？

　　两个孙子，大孙子读大专了，小孙子不读书了。

　　房子也建好了，存款百万，家里的年收入平均十万，还出去打工做什么？

　　吃得完吗？

　　当然，他们或许都有力气，也确实有用不完的力气。

　　或许因此，母亲也不服输，或者是怕别人说她年纪轻轻就不打工了，被瞧不起。

　　或许有这些原因。

　　她常说，“别人六七十都还在打工，我才五十啊，能不打工吗？不过也打不了几年了，三四年还行，多就不行了。”

　　哎！

　　说到底，还是我的无能，假如我一个月能存下三千块，一年能存三万块，我就留下一万块（以备不时之需），给她两万块，家里的收入三四万，不让她打工了。

　　可是……

　　呵呵。

　　我没有。

　　也只是幻想。

　　真实的话，我未必愿意给，如果是写网文就愿意给，如果是累死累活的流水线，我肯定不愿意给，能给一万都好了。

　　呵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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