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暗涌·诸王躁动

　　昭元帝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宸京朝堂激起了滔天巨浪，其汹涌之势，远比西戎臣服的捷报带来的震动更甚，也更险恶。

　　皇帝正值壮年，虽早有太子，但太子早已被废圈禁。其余成年皇子中，三皇子君临风谋逆流放，五皇子君临宇性情淡泊，四皇子君临轩虽有才干声望，但比起刚刚携不世军功归来的七皇子君临渊，无论是功勋、兵权还是民望，都相去甚远。储位空悬，帝星黯淡，这突如其来的权力真空，足以让任何野心家为之疯狂。

　　最先躁动起来的，并非皇子，而是那些血脉相连、辈分尊崇的宗室亲王们。

　　福王府，书房内。熏炉暖香，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兴奋。

　　年过五旬、保养得宜的福王君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眼中精光闪烁，对着心腹幕僚低声道：“陛下突发恶疾，龙体危殆，此乃天赐良机！储位空悬，国不可一日无主！论辈分，论资历，此时正需一位年高德劭的宗室亲王出来主持大局，稳定朝纲！”他口中的“年高德劭”，自然是指他自己。

　　“王爷所言极是！”幕僚立刻附和，“瑞王、肃王等人，想必也作此想。王爷您乃先帝嫡亲侄儿，血脉最近，德望最隆，当仁不让！应速速联络朝中支持您的臣工，联名上奏太后，请立王爷为‘监国摄政王’，总揽朝政！待陛下康复或新君确立，再行归政。”

　　福王捋须点头，志得意满：“正是此理。立刻去办！记住，动静要大，声势要足！要让太后和满朝文武都看到，国难当头，唯有本王能担此重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端坐于金銮殿上，代行皇权的煊赫景象。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瑞王府内，同样暗流涌动。

　　瑞王君瑞性情更为急躁，他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福王那老狐狸，必定已在串联！他仗着是圣上堂兄，处处压本王一头！此次监国之位，绝不能再让他抢了先机！”

　　“王爷稍安勿躁。”瑞王的心腹谋士阴恻恻地道，“福王想当摄政王？哪有那么容易！渊亲王刚刚立下擎天保驾之功，手握重兵，民望如日中天。太后对他更是青睐有加。这监国之位，若论功勋威望，恐怕……”他故意停顿。

　　“君临渊？”瑞王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他一个皇子，再大的功劳，还能越过祖宗家法，越过我们这些皇叔不成？父皇（指先帝）定下的规矩，宗室拱卫皇权！如今陛下病重，理应由宗室长者监国！他君临渊再强，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僭越之事？”

　　“王爷明鉴！”谋士拱手，“所以，我们不仅要抢在福王前头，更要……给渊亲王找点麻烦。比如，这泼天军功背后的‘尾大不掉’之嫌，这万民只知渊王不知天子的‘僭越’之象……”他压低声音，献上毒计。

　　肃王府、庆王府……这些平日里看似安分守己的宗室亲王府邸，此刻都成了阴谋与野心的温床。一道道密令从高墙内传出，一份份串联的名单在暗室中拟定，一封封语焉不详却充满暗示的奏疏正在被精心炮制。朝堂上，一些依附宗室或本就对君临渊崛起心存忌惮的官员，也开始蠢蠢欲动，私下串联，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朝会上，为各自的“主子”摇旗呐喊。

　　宸京的天空，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皇宫，慈宁宫。

　　气氛却截然不同。檀香袅袅，佛音低徊。虽也笼罩着担忧，却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

　　太后陈氏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萧云倾离京前为她精心调理的效果仍在。德妃赵氏侍立在一旁，亲自为太后按揉着太阳穴，眉宇间忧色深重。

　　“皇帝那边还是不能言语？”太后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

　　“回母后，”德妃轻声道，“张院正施了针，用了药，陛下神志清醒了些，左手似能微动，但……口齿依旧不清，右半身仍无知觉。张院正说，此乃急怒攻心，风邪入络之重证，非朝夕可愈，需长期静养调理。”

　　太后闭了闭眼，手中捻动的佛珠停顿了一下。“急怒攻心……好一个急怒攻心。”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外面……福王、瑞王那些人，都动了吧？”

　　“母后明察。”德妃低声道，“据闻，已有数位宗室亲王串联朝臣，意图联名上奏，请立‘监国摄政王’。”

　　“哼！”太后冷哼一声，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榻沿，“国难思忠臣？他们是看皇帝倒了，急着来分肉了！皇帝尚在，哀家还没死呢！这江山，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德妃，眼神坚定：“老四媳妇，你去。传哀家懿旨，召渊亲王君临渊即刻入宫！记住，让他从玄武门入，走内道，避开前朝那些魑魅魍魉的眼睛！”

　　“是，母后！”德妃心领神会，肃然应道。玄武门直通后宫，内道更是隐秘。太后此举，显然是要在风暴完全成形前，先与君临渊定下乾坤。

　　渊亲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君临渊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墨影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

　　“王爷，福王府、瑞王府今日宾客盈门，皆是朝中依附宗室的重臣。肃王、庆王处也多有异动。他们似在串联，欲在明日或后日的朝会上，共推宗室亲王监国。”墨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将暗流汹涌的局势清晰道出。

　　“监国？”君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讽，“他们倒是心急。”

　　“太后宫中传出懿旨，召您即刻入宫，从玄武门入，走内道。”墨影补充道。

　　君临渊眸光微闪。玄武门？内道？太后这是要在那些宗室动手前，与他密议对策。他这位皇祖母，深谙宫廷之道，更明白此刻只有他手中的力量，才能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宗室亲王。

　　“备马。”君临渊转过身，玄色常服在灯光下流淌着深沉的光泽，“本王即刻入宫。”

　　“是！”墨影领命，身影迅速隐入黑暗安排。

　　君临渊走出书房，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重重宫阙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一场没有硝烟，却比西北战场更加凶险的权力之争，已然拉开了序幕。而他，注定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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