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肃清·连根拔起

　　宫中来旨！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前厅刚刚因审讯进展而稍缓的气氛中，再次激起波澜。宾客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惊疑，有担忧，也有暗中窥探。皇帝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并下旨，是震怒于王府防卫疏漏？还是忌惮渊亲王声望太盛引来刺杀？亦或是……要追究责任？

　　君临渊神色不变，只是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寒意更甚。他松开萧云倾的手，沉声道：“更衣，接旨。”随即大步走向内室。方才激战，蟒袍沾染尘埃酒渍，面圣接旨是为大不敬。

　　萧云倾亦随侍女迅速回房更换王妃正式礼服。她心中念头飞转：皇帝此时下旨，绝不会是单纯的慰问。昭元帝心思深沉，对功高震主的君临渊本就忌惮颇深，这场发生在亲王婚宴上的惊天刺杀，无论结果如何，都足以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片刻后，君临渊与萧云倾已重新出现在前厅。君临渊换上了另一身亲王常服，玄色为底，金线绣蟒，气势沉凝。萧云倾则是一身正红色王妃吉服，端庄华贵，气度雍容。两人并肩而立，虽经大变，却无半分狼狈，反而更显出一种风雨同舟的坚韧。

　　宣旨太监正是御前总管高无庸，他手持明黄圣旨，身后跟着数名小太监和御前侍卫。他面色沉肃，目光扫过厅内狼藉，在君临渊和萧云倾脸上停留片刻，尖细的嗓音响起：“渊亲王君临渊，渊亲王妃萧云倾，接旨——！”

　　“儿臣（臣妾）接旨。”君临渊与萧云倾依礼下跪，厅内所有宾客仆役也哗啦啦跪倒一片。

　　高无庸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渊亲王大婚庆典，竟有宵小狂徒，丧心病狂，行刺亲王，惊扰宾客，更欲以火器逞凶，祸乱宸京！朕心震怒，寝食难安！幸赖祖宗庇佑，渊亲王临危不惧，护卫得力，王妃亦处变不惊，方未酿成大祸。此等逆贼，目无君父，罪不容诛！”

　　“着渊亲王君临渊，即刻全权督办此案！严查逆党，除恶务尽！凡涉案人等，无论宗室勋贵，一经查实，严惩不贷！赐尔御前行走金牌一面，京畿卫戍各营、刑部、大理寺，皆听尔调遣，务必以雷霆之势，肃清余孽，安定人心！钦此！”

　　圣旨内容出乎不少人意料。没有问责，没有训斥，反而是赋予了君临渊极大的权柄——全权督办，调动京畿兵马和司法衙门！这无异于给了君临渊一把尚方宝剑，可以名正言顺地清洗瑞王在京的所有残余势力！

　　“儿臣（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临渊与萧云倾叩首接旨。

　　高无庸将圣旨和一面沉甸甸的金牌交给君临渊，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王爷，陛下听闻惊变，忧心如焚。幸而王爷王妃洪福齐天，化险为夷。陛下口谕：望王爷以社稷为重，以雷霆手段肃清叛逆，还京城安宁。待此间事了，再行补办婚宴之礼。”

　　“谢父皇隆恩，高公公辛苦。”君临渊接过金牌，神色依旧冷峻，看不出喜怒。

　　高无庸又转向萧云倾：“王妃娘娘受惊了，陛下特赐百年老山参两支，珍珠十斛，压惊安神。”

　　“臣妾谢陛下恩典。”萧云倾微微欠身。

　　高无庸宣完旨意，也不多留，带着人匆匆回宫复命去了。厅内宾客这才敢起身，看向君临渊的目光更加敬畏。皇帝此举，表面是信任倚重，实则也将烫手山芋和可能的怨怼都推给了君临渊。清洗宗室余孽，必然牵连甚广，血流成河。

　　君临渊摩挲着手中冰冷的御赐金牌，眼中寒芒闪烁。父皇的用意，他岂会不知？借刀杀人，坐收渔利。但他君临渊，何惧做这把刀？瑞王世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有承受他雷霆之怒的觉悟！

　　“墨影！”君临渊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属下在！”墨影应声而出。

　　“即刻持本王令牌与御赐金牌，调集京畿卫戍营左卫军，包围西城骡马市！按刺客口供，缉拿‘老马记’皮货铺所有人员！封锁所有相关区域，许进不许出！反抗者，格杀勿论！”君临渊的命令如同出鞘利剑，带着森然杀气，“另，传令刑部、大理寺，即刻派员协同办案，封锁瑞王府旧邸，查抄一切往来文书、账册，凡与瑞王世子及其党羽有牵连者，一律拿下候审！”

　　“遵命！”墨影接过令牌金牌，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行动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命令下达，整个渊亲王府乃至整个京城都仿佛被投入了巨大的战争机器。马蹄声、甲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由王府向外扩散，打破了夜的宁静。京畿卫戍营的精锐士兵在墨影和玄影卫的带领下，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涌向西城骡马市。

　　“老马记”皮货铺内，掌柜老马头正与几名心腹在昏暗的油灯下密议，显然也听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神色惊疑不定。他们万万没想到，刺杀行动失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君临渊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和暴烈！

　　“不好！快……”老马头刚欲起身示警，厚重的店门已被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

　　“奉渊亲王令！缉拿逆党！反抗者死！”墨影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伴随着他的是如狼似虎的玄影卫和披坚执锐的卫戍营士兵！

　　战斗瞬间爆发！这些瑞王世子留下的死士余孽，困兽犹斗，试图依托店铺内的货物和地形负隅顽抗。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和早有准备的围剿面前，他们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墨影身先士卒，剑光所向，血花飞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斗结束。“老马记”内七名死士，包括掌柜老马头在内，三人被格杀，四人重伤被擒。同时，卫戍营士兵在皮货铺后院的暗格里，搜出了尚未使用的轰天雷数枚、淬毒兵器、与瑞王世子联络的密信以及一份潜伏在京中其他位置的暗线名单！

　　几乎同一时间，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持令封锁了早已被查封的瑞王府旧邸。在书房一处极其隐秘的夹墙内，搜出了瑞王世子离京前留下的大量金银财宝，以及数封与南疆某些不安分土司头领的密信草稿！信中言辞凿凿，许诺重利，邀其共举大事，趁天圣新近平定西戎、君临渊功高震主之机，南北呼应，搅乱朝纲！

　　铁证如山！瑞王世子不仅在京豢养死士、刺杀亲王、意图制造混乱，更在流放途中密谋联络外藩、图谋造反！此乃十恶不赦之滔天大罪！

　　当墨影将“老马记”搜出的名单和瑞王府查抄的密信草稿呈送到君临渊面前时，整个前厅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宾客们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已不仅仅是私仇刺杀，而是动摇国本的谋逆大案！

　　君临渊看着那些名单和信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那些曾依附瑞王或与之有旧的宾客。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名单上的人，”君临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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