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祸水东引

　　彭矫是最后一个消失的。他残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平静，看向王永年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怜悯："你会明白的，我们都是容器。"

　　随着三尸神相继被吸入漩涡，潭水开始向中心倒流，露出泥泞的潭底。王永年本应趁机逃离，但胸口印记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来吧......完成我们......"

　　"王永年！"九儿惊恐地发现他正不自觉地走向潭边，"你干什么？"

　　王永年想回答，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银霄剑剧烈震颤，剑灵在拼命唤醒他，但那个古老声音完全占据了他的意识。向宁试图用竹简施法阻拦，竹简却突然自燃，化为灰烬。

　　当他的脚触到潭水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浩瀚星海中，一个身披星袍的身影被三道光芒贯穿；

　　——大地上，儒释道三教修士联手布阵，将某个存在撕成三份；

　　——铜镜、头骨念珠、青铜棺分别镇压着三处秘境；

　　——最后是一双眼睛，与他在潭底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眼睛，正透过时空凝视着他......

　　"王永年！"九儿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齐腰深的潭水中，漩涡近在咫尺。更可怕的是，水中有无数双手正拉扯着他，要将他拖入深渊。

　　银霄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直刺漩涡中心。剑灵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决绝：「主人，记住你的使命！」

　　剑光没入漩涡的刹那，整个三尸潭突然静止了。紧接着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潭水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柱。王永年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岸上。

　　朦胧中，他看到水柱顶端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巨人轮廓——那正是潭底被撕裂的存在，此刻它的三部分躯体正在缓慢连接。更令人心惊的是，巨人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形状与他胸口的印记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王永年终于明白了彭矫话中的含义。他低头看向自己灼热的胸口，那里正散发出与巨人同源的星光。

　　九儿和向宁拖着他拼命后退。巨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却被突然出现的金色锁链缠住——那是银霄剑所化，剑灵正在牺牲自己拖延时间。

　　"走......"王永年咬牙站起来，胸口印记的光芒越来越强，"它要的是我。"

　　"不行！"九儿死死拽住他，"我们一起走！"

　　向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箓："白泽前辈给的保命符，只能用一次！"他咬破手指激活符箓，金光闪过，三人的身影开始模糊。

　　巨人的咆哮声中，王永年最后看到的是它胸口空洞处浮现的星图——那与他义眼中封存的星灵果力量同源。随着传送启动，他清晰听到巨人最后的传音：

　　"我们终将合一......星官大人......"

　　晨雾笼罩的山涧中，金乌血药的气味刺鼻而灼热。阿史那燕的箭簇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每一支都蕴含着足以灼穿钢铁的炽热。王永年摩挲着新雕的木质义眼，指腹感受着木纹的脉络——这是用千年雷击桃木雕刻的，比之前那颗多了几分辟邪之力。

　　远处平原上的厮杀声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非人的尖啸。向宁从高处滑下来，竹简上已经自动绘制出战局简图："彭踞的白衣信徒结成了莲花阵，但彭踬的血傀数量太多了。最奇怪的是彭矫——他的青衫虚影只是在战场上游荡，既不参战也不阻止。"

　　王永年眯起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在坐收渔利。"手指轻敲腰间银霄剑的剑柄，"既然他想看戏，我们就给他演场大的。"

　　孙先擦拭着银霄剑的手突然一顿，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这位沉默寡言的斩龙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祸水东引需要精准的时机。"

　　"我去当诱饵。"九儿站起身，纤细的手指划过额头的通神印。印记中隐约传来白泽的低吼，那是上次在潭边时，这头上古神兽留在她体内的分魂。"彭踞最恨邪祟之气，我能模拟彭踬的血气波动。"

　　阿史那燕已经搭箭上弦，箭尖微微发亮："我在东侧山崖策应，那里视野最好。"她看向王永年，"但最多只有三箭的机会，金乌血药太耗灵力。"

　　向宁的竹简哗啦啦翻动，最终定格在一页泛黄的兵法上：「声东击西，乱而取之。」他咬破手指，在竹简上画出一道血符："我可以暂时扰乱战场气息，但最多维持一炷香。"

　　王永年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星砂——这是之前藏在义眼中的星灵果力量残余。"每人一粒，危急时刻含在舌下，能暂时增强灵力。"他看向众人，独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战胜他们，而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到无力追击我们。"

　　众人点头，随即各自散开。王永年留在原地，从腰间取下一个小木人——这是守夜人秘传的替身傀儡。他咬破手指，在木人上画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又拔下一根头发缠绕其上。木人瞬间膨胀变形，化作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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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王永年轻声道。替身点点头，朝着与九儿相反的方向潜去。

　　平原上，战况已经白热化。彭踞的白衣信徒们结成的莲花阵中，不断有青色火焰喷涌而出，被火焰沾染的血傀立刻化为灰烬。但血傀数量实在太多，它们不知疼痛，不知恐惧，前赴后继地冲击着阵法。有些被斩断半身的血傀依然爬行着攻击，场面血腥而诡异。

　　九儿借着晨雾的掩护，已经潜到战场边缘。她深吸一口气，激活通神印中的白泽分魂。一股凶戾的气息从她体内爆发——这正是模仿彭踬的血气。她故意暴露身形，让几个白衣信徒发现。

　　"是血魔的探子！"白衣信徒厉声喝道，三道青色火焰立刻朝九儿射来。

　　九儿灵活地翻滚躲避，同时故意释放更多血气。这招果然奏效，十几名白衣信徒脱离战阵向她追来。她按照计划，引着追兵向血傀大军的方向跑去。

　　阿史那燕在东侧山崖上看得真切，她拉满长弓，第一支金乌箭破空而出。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轨迹，精准地穿过九儿与追兵之间，炸开一团炽热的金光。追兵们被暂时阻挡，而爆炸的余波则波及到了不远处的血傀群。

　　"吼——"血傀们立刻暴怒，以为受到了白衣信徒的攻击，纷纷调转方向扑来。九儿趁机隐入烟雾中，但更多的白衣信徒已经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战场中央，彭矫的青衫虚影突然凝实了几分。他转头"看"向九儿消失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有趣......"

　　王永年通过替身的眼睛观察着战局变化。替身此刻已经绕到战场另一侧，故意释放出守夜人特有的星辰之力。这气息立刻引起了彭踬本体的注意——血棺中传出沉闷的撞击声，数十只血手破棺而出，朝着替身方向抓去。

　　"就是现在！"王永年本尊低喝一声。

　　向宁在山涧中全力催动竹简，血符大亮。战场上突然刮起诡异的旋风，风中夹杂着书页翻动的声音。这风巧妙地混淆了双方的气息感知，让白衣信徒和血傀们更加难以分辨敌我，开始互相攻击。

　　阿史那燕射出第二箭，这次直接命中一队正在结阵的白衣信徒。金色火焰炸开，不仅击溃了阵法，余波还点燃了附近的几具血傀。两方都以为对方发动了偷袭，厮杀更加惨烈。

　　九儿按照计划，此时应该撤离战场。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地面突然伸出十几只血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踝——是彭踬的本命血傀！这些血傀比普通货色强大得多，每一只都蕴含着彭踬的一丝本源之力。

　　"抓到你了，小老鼠......"血傀发出沙哑的声音，九儿感到一阵眩晕，血气正在被吸收。

　　危急关头，她舌下的星砂融化，一股清凉之力涌遍全身。通神印中的白泽分魂再也压制不住，化作一头虚幻的白色猛兽扑出，撕碎了束缚她的血手。但这爆发也彻底暴露了她的位置。

　　战场中央，彭矫的青衫突然无风自动："白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随即转为狂喜，"原来如此！星官的同伴！"

　　王永年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星官？这正是潭底那个巨人对他称呼。还不等他细想，替身那边已经传来预警——彭踞的本体出动了！

　　白衣信徒们突然停止攻击，齐齐跪拜。空中飘来一顶白纱步辇，辇上之人慈眉善目，手中头骨念珠却散发着森然寒意。彭踞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九儿的方向："白泽护体？你是当年那群叛徒的后裔......"

　　九儿强撑着站起来，白泽分魂在她周身形成保护。但王永年看得出，这分魂维持不了多久。他果断引爆了远处的替身——木质替身瞬间化为无数带火的木屑，如雨般洒落在血傀群中，引起一阵混乱。

　　阿史那燕的第三箭破空而至，这次直取彭踞的步辇。箭矢在接近步辇时突然分裂为九道金光，从不同角度袭去。彭踞冷哼一声，头骨念珠自动飞起，形成一道白骨屏障。但有一道金光突破了防御，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焦痕。

　　"金乌箭？"彭踞摸着脸颊，慈祥的面容突然扭曲，"射日手的传人？！"

　　战场局势开始失控。彭踬的血棺从地底升起，棺盖轰然打开，一个由纯粹血水构成的人形迈步而出——这才是他的本体。血人仰天咆哮，所有血傀立刻停止攻击，化为血流回归本体，使他的体型膨胀了数倍。

　　彭矫的青衫虚影突然大笑起来："打啊！杀啊！让我看看谁能活到最后！"他的身影在战场各处闪现，似乎在刻意激化矛盾。

　　王永年知道时机已到，他取出最后一粒星砂含在口中，纵身跃入战场。银霄剑感应到主人战意，发出清越剑鸣。他直奔九儿所在，沿途斩杀了几个挡路的血傀。

　　"王永年！"九儿看到他，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变为惊恐，"小心后面！"

　　王永年感到背后一阵刺骨寒意，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青光擦肩而过，在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彭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青衫下不再是书页翻动，而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哀嚎。

　　"找到你了，星官大人。"彭矫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或者我该叫你——背叛者？"

　　王永年不明所以，但胸口的印记突然灼热起来。彭矫看到印记的反应，青衫剧烈抖动："果然！当年就是你带领三教修士封印了玄冥大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王永年脑海中闪过潭水中的记忆碎片——星袍身影被三道光芒贯穿的画面。难道那就是......

　　没等他想明白，彭踞和彭踬已经同时攻来。白衣信徒的青色火焰与血傀的腥风从两侧夹击，目标赫然是王永年！

　　彭矫大笑："看啊！你们在攻击谁？那是星官转世！当年就是他让我们变成这副模样！"

　　彭踞的白纱被气浪掀起，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面容——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由无数细小文字组成的虚影："不可能！星官应该形神俱灭了！"

　　彭踬的血躯剧烈波动，发出咕噜声："杀了他！吞噬他！我们就能彻底摆脱封印！"

　　王永年感到胸口印记越来越烫，一股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银霄剑自动飞到他手中，剑身上的星纹全部亮起。他本能地挥剑画圆，一道星光屏障瞬间形成，挡住了两尸的攻击。

　　九儿趁机跑到他身边，白泽分魂已经虚弱不堪："王永年，你......"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星官是什么。"王永年咬牙道，"但现在我们必须撤！"

　　向宁的竹简突然从远处飞来，在空中展开成一道符桥："快上来！"

　　阿史那燕从山崖跃下，连续射出几支普通箭矢掩护。王永年拉起九儿跳上符桥，符桥立刻收缩，带着他们飞速撤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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