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大骗子

　　为什么呢？

　　林七夜的心中满是悲恸，脸色苍白。

　　强行承载梅林灵魂，又使用神力强行破开空间后，他的脑子像是要被撕裂一般，要将他的理智扯碎。

　　他的眼神空洞，死死地盯着南流景消失的地方。

　　为什么‘奇迹’没有用？

　　为什么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消散在自己面前？

　　这就是诅咒吗？这就是命运对他的残酷吗？

　　林七夜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指甲缝里缓缓渗出鲜血。

　　他的眼中，已经流不出泪来。

　　远处，朝阳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重获新生的沧南城上。

　　这本该是他所希望的啊，可此刻在林七夜眼中，却无比刺眼。

　　那些欢呼的人群，那些相拥而泣的亲人，那些重获新生的笑脸，都在时刻提醒他。

　　所有人都回来了。

　　除了她。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大脑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觉得，比起心里的痛苦，这灵魂上的痛楚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

　　她手掌的温度。

　　她嘴角溢出的鲜血。

　　她消散前那个眷恋的眼神。

　　还有……她最后的那句“对不起”。

　　林七夜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庞，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可手中却只有虚无。

　　“不是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护好自己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不是说好……今年冬天再一起堆雪人吗？”

　　你怎么能骗人呢？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去年除夕，纷纷扬扬的大雪下，南流景裹着那条的围巾，欢快的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两个丑萌丑萌的雪人并肩而立，她忍不住笑得滚进了雪堆里。

　　那洁白色雪花，衬得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

　　“骗子……”

　　林七夜紧紧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只觉得呼吸困难，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获救的市民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孩子们在阳光下追逐打闹，享受着重生的喜悦。

　　多讽刺啊，整座城市都活过来了，花会再开，鸟会再鸣，太阳照常升起——

　　唯独那个让奇迹发生的人，消失了。

　　计划送给她的礼物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放着，他慢慢打磨，准备了好久，本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就送给她的。

　　一串刻着“平安”。

　　一串刻着“喜乐”。

　　他曾想着，他们一人一个，这样，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一对。

　　现在，“喜乐”永远送不出去了。

　　他还计划好了，等这次能活着回去，要和她再正式表白一次，

　　红缨姐说，在摩天轮最顶端亲吻了的有情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票都订好了啊。

　　可也送不出去了……

　　……

　　她就这样消失了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奢望。

　　大骗子……明明都答应了的。

　　十年前的他，靠着米迦勒的神力，给了这座城一个奇迹。

　　十年后，流景同样运用神力，给了这座城新生。

　　看，他们俩多般配啊。

　　林七夜一遍又一遍，固执的使用传送魔法。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洛基的诅咒，都顽强的阻拦他的面前，让他无法踏入沧南一步。

　　“真是没用啊。”

　　林七夜喃喃自语，伸手按在那无形的屏障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支起身子，努力靠近南流景消失的地方，运用身体中残存的米迦勒的神力，一次次的释放‘奇迹’。

　　他在一遍遍地询问脑海中梅林，声音中满是哀求：

　　“真的没有办法吗？梅林阁下，你告诉我可以吗？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

　　梅林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刚才消失的那个人，以她身上表现出的神明气息。还有你之前说过的情况来看，

　　很有可能是运用什么媒介强行提升，突破到神境，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化道。”

　　林七夜不愿相信，双眼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流景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停下，一遍又一遍地使用‘奇迹’。

　　林七夜的眼中流出了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焦土之上，洇出一朵朵血花。

　　看着他这般疯狂的模样，梅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埋藏在他身体里的魔法阵闪过几道光芒，强行压制下了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在离开林七夜身体的前一秒，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梅林微微皱眉，仔细确认不是错觉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你的身体里好像有一股不同于米迦勒的神力，看样子，和刚才消失在你眼前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林七夜僵在原地，停下了继续使用‘奇迹’的动作，眼神中满是迷茫，似乎听不明白梅林在说什么。

　　“神力？”

　　林七夜喃喃着，声音颤抖，

　　“流景是人啊，她哪里来的神力。”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你说过……强行成神。”

　　可是，为什么要留给自己神力呢？

　　他不想要这所谓的神力，他只想她安全回来。

　　是不是，他把这些神力弄出来，流景就能回来了？

　　“不……不行，要是弄巧成拙怎么办。”

　　林七夜双手抱住头，身体微微颤抖，他不敢轻易尝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永远失去了她。

　　“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魔法阵破碎开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勉强压制下去的情感伴随痛苦喷涌而出。

　　林七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颤抖，悲伤与痛苦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不……不行……”

　　“万一我真的崩溃了，她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

　　灵魂崩碎的痛苦如同潮水将他淹没，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咚——咚——咚——”

　　一股暖流自他的心脏，朝着四肢百骸涌入，林七夜原本已经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原本阻隔在他和沧南之间的屏障，也自他的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开始缓缓消退。

　　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半晌，抚上自己的胸膛，感受正在跳动的心脏，泪水自他的眼眶滑落。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破碎的音节从干涸的唇缝里挤出来，恍惚间似乎又看见她的身影。

　　“……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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