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兄弟会求援

　　指挥塔中层，沙巴克联络部。

　　这里相对干燥，防护也严密得多。几台造型粗犷、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通讯仪器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机器低沉的嗡鸣，是基地与外界联系的神经中枢。

　　联络员李峰，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脸上还带着几分学生气的年轻人，此刻却眉头拧成了疙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微微颤抖。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一个由断裂齿轮和刺目闪电组成的血红色徽记——钢铁兄弟会的紧急联络标识，正疯狂地闪烁着，发出刺耳的“嘀嘀”警报声，如同垂死者的哀鸣。

　　“沙巴克！沙巴克！这里是钢铁兄弟会！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慌和绝望。

　　背景音里，是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混乱的哭嚎，还有隐约的、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蚀声，交织成一幅地狱绘卷。

　　李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接通了最高级别的加密语音频道，同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直通副官赵江海的红色转接按钮：“钢铁兄弟会，这里是沙巴克联络部，李峰。收到最高级别紧急信号，请稍等，立刻为您转接赵副官！”

　　几秒钟的等待，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通讯器那头混乱绝望的噪音持续冲击着耳膜。

　　终于，赵江海那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取代了李峰，清晰地响起：“钢铁兄弟会，我是沙巴克副指挥官赵江海。收到紧急信号，说明情况。”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一种身处风暴中心却依旧磐石般的镇定。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近乎崩溃的、如释重负的喘息，紧接着是带着哭腔的、语无伦次的嘶吼：“赵副官！赵副官！是您！太好了！我是兄弟会外交部吴玉！我们…我们完了！彻底完了！撑不住了！！” 吴玉的声音尖锐得像是砂纸摩擦玻璃，“那该死的酸雨！是魔鬼的眼泪！我们的防护就是个笑话！临时雨棚千疮百孔！酸水…酸水像瀑布一样灌进来！人…好多人…皮肤…皮肤像蜡一样融化！眼睛…啊啊啊！！” 背景音里，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陡然拔高，又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

　　李峰和其他联络员脸色惨白，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吴玉的声音带着血沫般的绝望，继续嘶吼：“我们的医疗站…早就成了停尸房！不！比停尸房还惨！药物…消毒水、抗生素、止痛针、烧伤膏…全没了！一滴都没了！医生…医生都倒下了三个！剩下的…也快不行了！食物…还能撑几天…但伤员！没有药！几百个伤员啊！赵副官！”

　　他几乎是泣血般哀求，“看在同是人类的份上！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救救我们！支援点药品吧！什么都行！一块纱布一瓶酒精都好！你们…你们沙巴克有道士！有治疗术！一定有药！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们了！！” 最后几个字，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嚎啕。

　　联络部内，死寂一片。只有通讯器里传来的、来自地狱的噪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江海的那个通讯端口指示灯上，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副官此刻凝重如铁的面容。

　　赵江海沉默了。

　　这沉默只有短短几秒，却仿佛抽干了联络部内所有的氧气。李峰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赵江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钢铁般的现实感和深重的无奈：“吴玉部长，我是赵江海。” 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人心上，“你们的情况，我听到了。非常清楚。同为人类，我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坚定：“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最残酷的现实：沙巴克，同样身处绝境！我们，自身难保！”

　　他没有任何粉饰，直指核心：“第一，外面积水！不是水洼，是强酸沼泽！深度接近膝盖！任何血肉之躯踩进去，几秒钟就能腐蚀见骨！我们基地目前能在这种环境下活动的战士，屈指可数！而且，他们正用命在加固排水渠，用命在转移即将被酸水倒灌的物资仓库！抽不出人！一个都抽不出！”

　　“第二，药品！” 赵江海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自己的伤员营，同样人满为患！药品消耗是天文数字！补给线？早被酸雨彻底切断了！药我们是有，但是根本没办法运送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吴部长，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但现实就是，不停雨，积水不退，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安全可行的途径，能给你们送去哪怕一粒药！这不是推诿，这是我们必须共同面对的末日！沙巴克，也在生死线上挣扎！请…理解，并…撑住！”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是一种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沉重的、仿佛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声音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缠绕住心脏，让人透不过气。

　　赵江海静静地听着这绝望的回响，脸色铁青，下颌线绷紧如刀锋。几秒钟后，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和解释，直接按下了通讯切断键。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联络部内响起。

　　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齿轮闪电徽记，彻底消失。

　　象征着求救的终结。

　　象征着冰冷的拒绝。

　　象征着两个基地，在酸雨炼狱中，各自走向未知的、残酷的命运。

　　联络部内，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一片沉重得能压垮脊梁的寂静。李峰看着恢复平静的主屏幕，指节捏得发白，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沙巴克拒绝了求救，可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在绝望中发出哀嚎的，不会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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