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他们相互防备

　　星际标准时，深空巡航间隙。

　　奚宁瀚刚回到休息舱，便收到了一条来自穹宇皇室的公告信息。

　　发信方：穹宇帝国皇室。

　　标题：关于擢升公输自为公主正夫的谕令通知。

　　奚宁瀚看着公告标题，心跳加速。

　　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犹豫了几秒，点开了信息。

　　一封冗长而正式的官方文书，详细阐述了雌皇虞卿岑陛下做出这一决定的诸多考量与公输自无可指摘的功绩。

　　奚宁瀚大致看了一眼，看到了结论。

　　“……特擢公输自为公主正夫，掌府内事宜，为诸侍之首。钦此。”

　　“呵…哈哈哈……”

　　他摇着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公输自。

　　正夫是公输自。

　　不是奚皓庭。

　　“奚皓庭啊奚皓庭……你也有今天！”

　　他那眼高于顶的表哥一路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自荐枕席，最终却依旧与正夫之位失之交臂。

　　奚宁瀚只觉得心头恶气出了个大半，通体舒泰。

　　在盖亚，奚皓庭那样折辱他的亲弟弟引默，他可都记着呢。

　　如今这结局，在奚宁瀚看来，简直是天道好轮回！

　　尊贵的傲世皇太子又如何？最终不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个“夫侍”？

　　“真是报应！”奚宁瀚低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是公输自啊……

　　如果是霍司珩，他或许会不甘于对方凭借军功和资历压过自己一头；

　　如果是华永安，他或许会鄙夷那商人凭财富和心机上位；

　　如果是纪玄霜……他甚至会觉得荒谬。

　　但公输自……不一样。

　　那个总是温温和和、看似专注于科研不同俗务，却将公主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雄性；

　　那个在自己常年驻守边境、无法陪伴雌主和孩子们时，默默承担起照顾之责的雄性；

　　那个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铸就“灭星者”，将穹宇乃至整个联邦提升到全新战略高度的雄性……

　　奚宁瀚扪心自问，易地而处，他能做得比公输自更好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自知性格火爆急躁，缺乏耐心，绝非打理内务、调和关系的料。

　　他的战场在星辰大海，而非后宅庭院。

　　这个正夫之位，公输自确实实至名归。

　　他输得心服口服。

　　正看着公告，他的私人通讯器响了，是虞从梦。

　　奚宁瀚快速接通。

　　虞从梦的表情有些为难。

　　“宁瀚，你……看到消息了？”

　　她准备安抚奚宁翰的情绪，避免搞出事端。

　　奚宁瀚咧开一个爽朗的笑容，“看到了！刚看完。好事啊！阿梦，恭喜你和阿自！”

　　虞从梦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料到奚宁翰是这个反应。

　　“你……你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失落？难过？还是该闹一闹？”

　　奚宁瀚笑着摇头，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

　　“说实话，刚看到不是我的时候，是有一秒钟失落，也就一秒钟哈。看到是阿自，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梦，说句心里话，这个正夫之位，阿自坐上去，我奚宁瀚心服口服，没半点虚的。”

　　“我常年在边境，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别说好好侍奉你，就连孩子们成长，我都错过了太多。”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孩子们的教育起居，还有支持你的政务，哪一样不是阿自他们在操心？尤其是阿自，他付出的心血，我都看在眼里。”

　　“这个殊荣，是他应得的。我有什么脸去争这个？我拿什么去争？是比我更能顾家，还是比‘灭星者’功劳更大？”

　　他自嘲地笑了笑，摊了摊手，“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我的战场在这里，能为你和帝国守好这片星空，我就知足了。家里，有阿自这样的正夫坐镇，我反而更放心。”

　　虞从梦听着他这番话，欣慰不已。

　　奚宁翰这家伙真是通透、豁达，让她有点陌生。

　　想起刚结婚那会儿，他这脾气一点就炸，让她头疼不已，一度让她想退婚。

　　她从来不知道奚宁翰有这样明事理、识大体的一面。

　　“宁瀚……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意外。”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奚宁瀚哈哈一笑，“我好歹也是深空指挥官，这点格局还能没有吗？放心吧阿梦，我没事，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

　　“对了阿梦，既然正夫定了是阿自，这是大喜事！我得表示表示。你知不知道阿自平时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或者我直接封个超大的红包过去？”

　　虞从梦看着光屏那头认真琢磨送礼清单的奚宁瀚，终于彻底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阿自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他向来淡泊。不过你若真想表示，送些他科研能用到的稀有材料，他定会开心。”

　　“好的，明白了！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他找个最特别的！”奚宁瀚一拍大腿，立刻有了目标，整个人都显得干劲十足。

　　通讯结束，奚宁瀚的影像消失。

　　虞从梦独自坐在那里，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忍不住再次轻笑摇头。

　　这个奚宁瀚，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或许，在所有的夫侍中，看似最粗线条的他，反而是活得最明白、最洒脱的那一个。

　　*

　　虞从梦在穹宇帝都星又精心准备了两日后，一切终于就绪。

　　浩浩荡荡的穹宇皇室礼舰舰队即将启程，前往傲世帝国。

　　星港内，虞从梦一身隆重的出使礼服，正准备登舰。

　　公输自匆匆赶来送行。

　　“阿梦，灭星者’的首批目标星域勘定和打击模拟正值最关键阶段，军部和联邦科学院联合会议要求我必须留下……”

　　“我无法亲自陪你前往傲世，见证你的重要时刻，我真的很抱歉。”

　　虞从梦理解地握住他的手：“吱吱，我明白的。国之重器，关乎亿万生灵，此事重于一切。你安心留在穹宇完成你的使命。”

　　公输自点点头。

　　“我已以个人及新任天工大公的名义，从我公爵仪仗中分出一半最精锐的护卫舰和随行人员，加入你的使团。”

　　“他们熟悉傲世边境星域的航行规则与潜在风险，能更好地为你护航。”

　　公输自如今新晋为公爵，与霍司珩的父亲霍元凯是一个层级。

　　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公爵仪仗，实力强劲。

　　纪玄霜的“欧米伽项目”也是获封爵位的，可由于性别诱导限制较高，条件苛刻，轻易实现不了。

　　故而只得到了男爵爵位。

　　这在他们那种落魄家族，这已然是天大的荣耀了。

　　“此外，我虽为正夫，但此刻若亲身前往傲世，出现在向皓庭殿下提亲的仪式上，无论于我于他，于两国颜面，都难免尴尬，恐生不必要的议论。”

　　“我缺席，反而能让焦点更集中于你与皓庭殿下本身，避免那些无谓的比较与纷扰。这份心意，望你知悉，也……望他能体谅。”

　　虞从梦心中动容，公输自总是这般思虑周全，顾全大局。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谢谢你，吱吱。你做的很好，我懂的。这边的一切，还有家里，就拜托你了。”

　　“放心。”公输自颔首，目送她登上礼舰。

　　舰队缓缓驶离星港，跃入浩瀚星海。

　　航程中，虞从梦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流转的星辰，思绪万千。

　　她想起出发前与母皇虞卿岑的一次私下谈话。

　　当时她对婚书延迟五日送达傲世提出疑问，虞卿岑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对她坦言：

　　“阿梦，你以为母皇为何偏偏在‘灭星者’阅兵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急急宣布公输自的正夫之位？”

　　“又为何让你的婚书恰好延迟了五日，待正夫之名已定，才送达傲世？”

　　虞从梦隐约猜到，但不敢确定：“母皇是担心……”

　　“没错！”虞卿岑目光锐利，“奚皓庭是傲世皇太子！身份何其特殊！”

　　“他未有任何名分便与你有了实质，而我穹宇迟迟不给交代，傲世那边必会借此发难，轻则说你轻辱他们的继承人，重则质疑我穹宇有意吞并傲世继承权的野心！”

　　“但若我们先一步定了正夫，再以‘聘夫侍’之礼堂堂正正下婚书，性质便完全不同。”

　　她冷哼一声：“这是明谋。奚明羲那个雌性看得懂！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我们按最高规格下聘，给足她儿子和傲世面子，程序上无可指摘，她便没有理由发作，更不能借此机会攀咬我穹宇有非分之想！”

　　“这五日的‘延迟’，就是为了确保正夫之位的公告先一步传遍星际，断绝一切后续可能产生的政治误读和风险！”

　　虞从梦此刻回想，才更深切体会到母皇作为帝王的深谋远虑和冷酷算计。

　　所谓的“准备聘礼仪仗”、“联络各方造势”，固然有她对奚皓庭的心意在其中。

　　但最初启动并主导这一切的，首先是政治上的必要性与精准的时机拿捏。

　　她给予奚皓庭的尊重和体面是真实的，但这份“真实”也是构筑在帝国利益和政治安全的基石之上。

　　傲世防备她穹宇皇室谋国，穹宇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窗外无尽的星河，虞从梦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承诺给奚皓庭的风光和重视，一定会做到。

　　她要让全星际都看到，穹宇帝国求娶傲世皇太子，是诚心诚意，是强强联合，而非任何一方的屈尊下嫁或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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