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得安宁

　　在天黑之前，他们找到了一家便宜实惠的酒店。两人在晚饭后聊了一会儿天，便上床歇息。长久不怎么做梦的陆唯被梦境牵引，忽然看到了三年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场景。

　　“莱茵法师，对于你来说救了一个濒死的人是仁慈，是爱！可对我们黎洛科佳来说却是巨大的灾难！您知道吗？在纳尔逊回归黑船岛之后，揪出了我们策反的海盗，拷问出了黎洛科佳对他们的进攻计划，利用这一点，他们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我们的远征舰队的三万将士全部葬身鱼腹。您可真仁慈啊！”

　　已经被他欺骗服毒的卡瓦正虚弱的盯着他，那眼神充满自始至终的坚决，时隔多年，陆唯依旧记着。

　　“你觉得这些都要怪我吗？你的逻辑简单而幼稚。”

　　反观梦境中的自己，好想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你应该明白，海盗是如何出现的？是怎么一点一点成为一个让国家机器都畏惧的群体的？我想不光是航路上的财富吧！”

　　“说起来，也的确是这样。那个过上幸福生活的人愿意去海上冒险？但这个错误已经出现了，不用这样的方法又能怎样呢？”

　　卡瓦的开脱之词也是陆唯接受不了的扭曲理论。

　　“纳尔逊曾经对我讲过一个故事，黎洛科佳海军为了实验新型舰炮，对着一个小岛上的村庄连续轰击了两天，然后官方嫁祸给了海盗，却没有多问一句村民的死活。你们想解决海盗，却选了一种既不治标，也不治本的方法。怪得了谁呢？”

　　“你相信一个海盗的话？”

　　“算上查理，你们已经给我下了两次毒了。我容忍查理，想着这不过是一个特工的个人选择，但你磨灭了我对鸡尾酒部队的最后仁慈。也让我看到了你们的这个组织几乎不存在的底线。所以，你还打算让我相信你吗？”

　　然后，双手捧着马蹄莲的卡瓦先生穿过船舱墙壁，在黑晶石号的船底留下了一朵水花。

　　“噢！”

　　陆唯猛然惊醒，惊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最终在自己的身边看到了熟睡的薇薇。新品香水的味道残留在怀中，掀开的被子下，是薇薇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从床上走下来，陆唯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惊险记忆。鸡尾酒特工是他难以抹去的梦魇。

　　“为什么会梦到这个情景呢？”

　　陆唯很清楚，神识拥有自我告警，它会通过主人的潜意识和记忆，自动计算相关事件的关联性，并且通过某种方式呈现。这个梦绝对非同小可，自己遇到了潜意识中必须要提防的人。

　　陆唯拿起桌上的怀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午夜三点，这个时间已经让他无心睡眠了。他有一种预感，神识提供这段梦境给他，有两层因素。第一，他在不经意间遇到了鸡尾酒特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偶遇的那位绅士。第二，他们怕是已经找上门来了。

　　会是卡瓦那种小组吗？在北方圣国，魔法师出于罕见人士，他一路走来感应到的法师大多都是秘法会学徒。偶尔两个野法师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会是追查而来的间谍吗？陆唯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

　　如果真是同行，他还真就不怎么害怕，只要施法必然会留下痕迹，而这些线索是瞒不过自己的。唯一要多多操心的，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普通人。

　　“入境口的边检官，军警。在驿站收购马车马匹的经理人。个体经营的导游，马车夫。路边摆摊的行商，江湖骗子。各种店面的服务员，酒店的前台。还有位超级市场休息处的军队高级官员。”

　　自己这一天遇到的人大概可以分成这几类。细细的筛选了一下，似乎嫌疑最大的绅士反而是最清白的。他已经很有地位了，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况且能在圣国的军队中混到这个地步，信仰方面绝对毋庸置疑，被策反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其他的，边检官和军警最有可能，因为出入境问询的流程，他们知道陆唯的绝大部分信息，很可能结合其他情报，确认自己的身份不是难事。驿站的马匹饲养员也有可能，生物体上的线索完全可以让他们推论出自己从坦冈尼维斯过来，而在那边他已经留下了太多的线索了。

　　想到这里，陆唯萌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过去把他们全部摸排一遍？就像那年面对查理和卡瓦的一样。但马上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世界上但凡是个政体，必然会和魔法组织合作，自己当年贸然在一个城市施法杀人，完全是对魔法组织的冒犯，之所以没被追究，一是自己作为修仙者的特殊性，不易被魔法探查。二是希尔丽吉魔法事务多半还是由圣光系的战职者管理，对魔法比较迟钝。三是鸡尾酒部队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抢先帮他把屁股收拾干净了。

　　“同样的巧合只可能出现一次！在圣国绝不能这样冒失。”

　　陆唯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薇薇，曾经他也为同鸡尾酒部队的交锋感到过一丝自豪，而如今，他已经不能这样做了。北方圣国有的是他可以求助的势力，完全没必要自己前去硬碰硬。

　　“行动！”

　　清晰且富有中气的号令声突然从这一层楼的楼梯处叫响。陆唯侧着耳朵一听，密集的脚步正迅速向自己的房间涌来。

　　“还真是来了嘛！”

　　伸手拿过衣服迅速的穿戴好，活动了一下身躯，他走到床边，轻轻摇醒了微微。她惺忪双眼一睁开，便看到了陆唯放在嘴巴中央的食指，充满杀意的眼神让她在了解不过了。从醒来到搞清楚状况，再到准备战斗，她用了不到一分钟完成，纷乱之地的洗礼进一步促进了两人的战斗默契。

　　两人走到门边，陆唯放出神识，一眼就看清楚空荡荡的走廊上已经站满了穿戴盔甲的骑士，他们依靠着墙壁躲在正门的视野盲区。左右两头都被堵死，还有难以计数的火枪兵堵在楼梯间。

　　这时，门口走来了一个穿着服务生装束的人，看来是调自己出去的侦察兵。

　　陆唯冷笑一声，还真是有种大片的既视感，可惜自己被当成了反派。掌心浮现了小小的法阵，在门口的家伙抬手敲门的那一刻，陆唯打开了门。

　　瞬间，四目相对，侦查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情景，但他还是按照预定程序，说出了他的台词。

　　“莱茵先生，酒店正好有事找您呢！”

　　陆唯偏过头，笑容中充满了戏谑，侦察兵一看就知道已经露馅了，立刻张大了嘴巴喊叫，然而他提醒队友发动强攻的号令尚未出声，舌头便舔到了冰冷的枪管。

　　擒住侦察兵的陆唯有了新的思考，这支队伍相当专业，甚至还有来自教会的强者压阵，这绝对不是鸡尾酒部队能搞出来的阵仗，这是圣国的人。看来自己因为一些事情被当成了敌人，如果可以解释的话，那么也不需要见血了。

　　有了新的想法，陆唯对薇薇压手，示意把剑放下，自己则是盯着侦察兵，走到了门外。

　　“放开人质！不要反抗！圣光会给予你解释的机会！”

　　两名大骑士左右一挡，密集的火枪从两位的背后伸了出来，不愧是圣国的军队，当真是训练有素。

　　“不要冲动！年轻的冒险者，我们只要您证实一些事情，完全没必要兵戎相见。”

　　其中一位大骑士说着安抚的话，但身躯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你敢动！我就开枪！”

　　陆唯厉声警告道。他从衣领中掏出邮差天使的项链，并对解释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界岛讨伐军首领科曼骑士雇佣的邮差天使，来奥列托夫王朝是代表科曼骑士向捷佳宁王子转送他的礼物，请你们的高级指挥官过来谈话！”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想放下武器，接受调查！”

　　大骑士吼了一声，而后看见了自己铁甲手套的缝隙处钻出来了一条细嫩的枝芽。

　　“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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