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横渠四句,爽文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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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一份由新任检校海运使明慧郡主刘绰拟定、经中书门下附署用印的《市舶司遴选吏员令》正式颁布,张贴于长安各城门及衙署外。政令核心只有一条:唯才是举,公开考核。
无论出身、无论性别(此条尤为醒目)、无论原有职衔,皆可报名参加市舶司吏员遴选。
考核分三部分:一曰“行测”,考校算术、逻辑、律法基础;二曰“申论”,依据给定海事商贸案例撰写策论;三曰“专试”,依据所报职位(如船舶调度、关税核算、蕃语翻译、货物鉴定等)考核专业知识。
现有官吏若想转入,需提供过往履历考评,但仍需通过简易版的“行测”与“专试”,以确保其能力匹配新职。
此令一出,全城哗然!
“不论男女?这……成何体统!”
“看清楚点,内官们也能考试!不男不女的都行,女子为何不能应试?”
“女子除了会绣花做饭生娃,还能干啥?内官好歹还有把子力气!”
“明慧郡主不也是女子?你如此瞧不起女子,有本事别来报名啊!要不进了市舶司,还要让女人管呢!”
“公开考试?那寒门庶子,甚至商贾之徒,岂非也能与我等同堂为吏?”
“行测?申论?这是何等古怪名目?考的是圣贤书还是杂学?”
“刘郡主此举,真是……石破天惊!”
“这衙门里要真有一帮娘们在,还怎么做事啊?我看这衙门不考也罢!”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衙门?又不是尚宫局!”
“明慧郡主做的新奇事还少?哪件没办成?不考你来干什么?”
“郡主是仙子下凡,天上的神仙有男有女,那这地上为官作宰的凭啥不能有男有女?凡夫俗子没见识!”
赞誉者有之,认为这是打破门阀、选拔真才的良法;质疑抨击者更多,视其为破坏官场规矩的异端。
但无论如何,这新鲜又严厉的规则,确实让许多只想靠关系塞人的人暂时傻了眼,掂量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子侄亲故是否真能通过那闻所未闻的考试。
然而,总有自恃身份或觉关系足够硬朗的人,依旧试图绕过规则。
比如,俱文珍就差人直接送来一份名单,上面列了五六个人名,只附一句话:“此数人颇伶俐,望郡主妥善安置。”语气不容置疑。
又比如,韦贤太妃也派人来递话,言及娘家有一侄孙,“读书或许不成,但于数字极为敏感,管个仓库账目应是绰绰有余”。
刘绰知道自己的头没那么铁,在与李德裕商议后,只得采取折中之策。
她亲自回复俱文珍和韦太妃,表示相信他们看人的眼光,但遴选令即已公布,若有人不参加考试就入职,怕是难挡悠悠众口。
但真要安排入职,也不是不行。
就是只能去市舶司下设的“仓廪署”做文书核对、或是“驿传所”负责与管理船只补给的后勤部门,也有负责登记造册、管理文具纸张等物料的闲差。
面子上很风光,缺点是:职位不高,权力有限。
杨志廉要的是实权位置,手下人才不少,自然选择参加考试,公平竞争。
而韦太妃则高高兴兴让侄孙去做了闲职。
如此一来,既全了对方的面子,未彻底得罪人,又保证了关税征收、船舶调度、对外交涉、航线规划等核心业务岗位的相对纯净,由真正通过考核选拔上来的人才担任。
栖云居内,李德裕正给妻子揉着额角。
刘绰闭目躺在他怀里,叹道:“这大概就是为官之道?想做的事,十成里能做成七八成,已属万幸。剩下的二三成,不得不向这人情世故妥协。”
李德裕揽住她,宽慰道:“娘子已做得极好。至少核心未失,大方向仍在掌控。水至清则无鱼,有些泥沙,只要不堵塞主干,便由它去罢。明日才是关键一战,只可惜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朝会,不能亲眼目睹娘子舌战群儒的风采了。”
刘绰扶住书案,利落转身,跨坐在男人腿上,手指撩拨着他的喉结和下巴,红唇轻轻擦过他的双唇,嗓音魅惑道:“那夫君.....今晚可要好好给我充电!”
李二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拉,吻了上去,边亲边含糊道:“娘子今晚想怎么充电......都行!”
刘绰的手不老实地探入男人的衣衫,自己的衣服也同时自肩头滑落,“在这里,喜欢么?”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言毕,男人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翌日的朝会气氛格外凝重。
皇帝李诵强撑病体端坐御榻,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烦躁。
殿下,黑压压的臣工队列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礼部的几个老学究们痛心疾首,大骂“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御史台的言官们引经据典,怒斥此举“违背纲常,淆乱阴阳”。
他们不仅要参刘绰祸乱朝纲,还要参刘坤教女无方,参李德裕夫纲不振,参李吉甫治家不严,还要参中书门下不作为,让这么离谱的政令通过复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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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国子监和弘文馆的学子们,也被鼓动起来,以“维护圣人之道”为名,集体罢课,聚集在皇城门前请愿,要求朝廷收回成命,罢免刘绰的官职,废掉她的郡主爵位,恨不得把刘绰生吞活剥。
压力如山,尽数压向刚刚走马上任的检校海运使刘绰。
就连李吉甫都不知道自己儿媳是要搞哪出。
最可恨的是自己生的那个逆子,为什么这样大的事,竟丝毫没透给他半点消息。
可他更奇怪的还是,儿媳妇是如何说动中书门下这些老成谋国的宰辅,通过那样一条注定会引发众怒的政令。
刘坤更是着急,毕竟如今闺女住在李家,他以为亲家总该知道一点消息。
可眼睛都快眨到抽筋了,站在前列的亲家也没给他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信号。
他已经做好了拼死护住女儿性命的准备。
在禁军的护卫下,刘绰顶着一路的口水和谩骂声进入宫城。
昨晚折腾得有些狠,她起晚了,这才没跟翁爹一起上朝。
正着急赶路呢,斜刺里却突然被郯王李经拦住了去路。
他一直对自己当年调戏刘绰不成反挨了她的打耿耿于怀。
自国子监讲学后,长安学子一直将刘绰那句“书生不可以没有但空谈误国”奉为金科玉律,如今竟也容不下她了。
真是好极了!
这个刘绰目中无人久了,居然狂妄到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他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护住她。
“刘绰,你还敢来上朝?”
“郯王殿下?失敬失敬,我为何不敢来上朝?”刘绰嘴上说着失敬,语气里却丝毫敬意也没有。
“还嘴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个五品郎中就敢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中!”李经凑近刘绰,故意高声嘲讽,“果然啊,女人就是女人!愚蠢,没用,自以为是,还喜欢瞎折腾。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生孩子吧!以后,母凭子贵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你以为赵郡李氏会要一个臭名昭着的儿媳?”
刘绰轻蔑一笑,“郯王殿下是在说自己么?我记得,你重获圣心靠的就是一对双胞胎。父-凭-子-贵!看来,他们是你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喽?哦不,你哪有这个本事?你靠着女人才生在皇家,有了高贵的出身。又靠着女人生下双胞胎,才保住了自己因品行低劣差点弄丢的荣华富贵。你这种一辈子都靠着女人过活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嘲讽女人?”
言毕,她潇洒离去。
李经高高扬起了巴掌,却因惧怕刘绰的气势,迟迟没敢落下。
直到刘绰走远,才冲着她的背影骂道:“疯女人,不知好歹!本王今日就要亲眼看看,你怎么死!”
果然,议事不久,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紫袍的老臣——礼部尚书辜玑,便手持玉笏,颤巍巍地出列,声若洪钟,直指核心:
“陛下!老臣泣血上奏!明慧郡主所颁市舶司遴选令,竟允女子参考为吏,此乃骇人听闻、动摇国本之举!《礼记》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妇人治内,方是正理。如今竟令其抛头露面,与男子同堂考校,甚至同衙为官,成何体统?此举败坏风俗,混淆视听,长此以往,必使阴阳失序,乾坤颠倒!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废止此荒谬条款,以正视听,安天下士人之心!”
辜玑一番话,引经据典,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市舶司虽新设,亦是国家衙署,岂容妇人亵渎?”
“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请陛下明鉴!”
甚至有激进的御史直接攻击刘绰:“明慧郡主虽屡有奇功,然终究是妇人!妇人执政,已属权宜,如今更变本加厉,欲引天下妇人效仿,其心……可诛!”
殿内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刘绰身上,或鄙夷,或担忧,或幸灾乐祸。
皇帝李诵咳嗽了几声,看向刘绰,声音虚弱却带着询问:“刘卿,众卿所言,你……有何话说?”
他虽信任刘绰,但如此巨大的反对声浪,也让他倍感压力。
刘绰面沉如水,在一片质疑与攻讦声中,缓缓步出班列。
她身姿挺拔,在一片朱紫蟒袍的男性朝臣中,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她先向御座行了礼,随后转身,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全场,那些喧嚣的指责声竟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觉低了几分。
她没有立即反驳辜玑的经义,反而声音清越,抛出一个问题:
“辜尚书,诸位同僚,刘某有一问,不知可否解答?”
辜玑冷哼道:“郡主有何疑问?莫非还想诡辩不成?我告诉你,就算老夫再也买不到你的药,立时便死在这朝堂上,也不会助你组织如此荒唐的考试!”
刘绰不疾不徐,朗声道:“刘某想问,我等在此朝堂,身着官袍,手持笏板,所为何来?”
众人一愣,有人下意识答道:“自然是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
“是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 更多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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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刘绰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炬,“好一个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那么,再请问诸位,这江山社稷,是只有男子之江山,还是天下人之江山?这黎民百姓,是只有男子之百姓,还是包括万千女子在内之百姓?!”
一连两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让许多准备继续攻讦的人一时语塞。
刘绰不等他们反应,继续道,语气愈发沉凝有力:
“诸位口口声声圣人之道,纲常伦理。刘某不才,亦读过几本圣贤书。敢问辜尚书,圣人之道,核心可是‘仁’?可是‘天下为公’?可是‘选贤与能’?”
辜玑想不到刘绰竟也给他来了段经义,脸色微变,勉强道:“自然如此!”
“那好!” 刘绰步步紧逼,“既然天下为公,为何将这天下之才,生生摒除一半?既然选贤与能,为何只因性别,便对万千可能之‘贤能’视而不见?这究竟是遵循圣人之道,还是曲解圣人之意,固守门户私见?!”
“你……强词夺理!” 辜玑气得胡子发抖,“男女有别,自古皆然!此乃天理!”
“天理?” 刘绰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悲悯的嘲讽,“何为天理?让有才者报效无门是天理?还是让有志者空耗闺阁是天理?您所维护的,究竟是圣人之道,还是您不愿改变、懒于改变的……迂腐之道?!”
“噗——” 辜玑年事已高,被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怼得气血上涌,竟当场喷出一口老血,踉跄着被旁人所扶住。
殿中顿时一片惊呼混乱。
辜玑指着刘绰的鼻子尖,“诡辩,你这是诡辩!你如此行径,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放在何处?”
刘绰却看也不看他,转向御座,再次躬身,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同黄钟大吕,震撼人心:
“读书之人,无论男女,所求为何?”
“不过四句——!”
“为天地立心!”
殿内骤然一静
“为生民立命!”
有人开始抬头,目光震动
“为往圣继绝学!”
辜玑的身体微微一颤
“为万世开太平!”
皇帝李诵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异彩!
这四句话,带着一种涤荡灵魂的力量,让紫宸殿中的男人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刘绰环视全场,目光灼灼:“这四句,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宏愿!圣人何时说过,只有男人才可以读书?男女皆可读书明理,难道只准男子有此抱负,女子便不配拥有?女子若有此心此志,为何不能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也能为这天地、生民、往圣、万世,尽一份心力?!”
“市舶司公开遴选,考的乃是实学,是能为国所用的真才实干!女子若能通过,证明其才不逊于男,为何不能用?难道仅仅因为她们是女子,便连报效国家的资格都要被剥夺?这难道就是圣人心中的‘仁’与‘公’吗?!”
“既如此瞧不上女子,为何又要怕?今日阻挠女子参考者,扪心自问,你们所维护的,究竟是江山社稷,还是你们不容动摇的……男子权威?!”
最后一句,如同利剑,直指本质,撕开了许多道貌岸然言辞下的私心。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许多原本激烈反对的官员,此刻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刘绰没有在经义细节上与他们纠缠,而是直接拔高到了理想、责任、国家利益的层面,彻底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宫城外,原本喧闹的国子监和弘文馆学子们,也通过杜佑早已安排好的书吏和迅速出来的内侍传递,得知了紫宸殿内发生的一切和那震耳发聩的“横渠四句”。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罢课请愿,自以为扞卫的是圣人之道。
可刘绰却说,圣人之道的核心是“仁”与“公”,是“为万世开太平”,而不是狭隘地排斥一半的人口。
他们追求的终极理想,被一位他们试图反对的女子,诠释得如此光辉璀璨,如此胸怀天下。
相比之下,他们的行为,显得何等狭隘和可笑?
不知是谁先低下了头,紧接着,如同潮水般,学子们的脸上浮现出羞愧和深思的神情。
然而,聚集的人群,却并没有散去。
皇帝李诵看着殿下那个独自站立、却仿佛有着千军万马气势的女子,眼中满是激赏与震撼。
他强撑着病体,深吸一口气,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
“刘卿……所言,振聋发聩!为天地立心……岂分男女?为国取材,自当唯才是举!市舶司遴选令,依议而行,不得再阻!”
“陛下圣明!”
刘绰深深一揖。
这一次,朝堂之上,再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李吉甫看着自己的儿媳,眼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此刻,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家的逆子高攀了。
刘坤全身的衣服都汗湿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女儿。
俱文珍眯起眼,心下亦是惊骇不已:此女所谋者大,所能者,更是远超众人想象。
喜欢长安多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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