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洛神

　　正午时分，御花园里暖风拂面，亭台楼阁间弥漫着各色花香。

　　皇帝带着几位得宠的妃嫔在这里用午膳，气氛轻松惬意。

　　一群妃子围坐在皇帝身旁，三三两两地闲聊着，话题逐渐偏向了前几日在云京引起轰动的那幅《大卫》。

　　“陛下，臣妾听说，那幅画还被挂在御书房？”

　　昭贵妃故作随意地轻笑，眼角微微挑起，带着几分揣测。

　　另一侧的丽妃掩唇一笑，语带揶揄：“姐姐慎言，那幅画……可是有伤风化呢。”

　　这话一出，几位嫔妃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嘴上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清楚得很。

　　那幅画的技法惊世骇俗，线条流畅到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幅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简直让人血脉偾张！

　　只是她们身处深宫，纵然心里惊艳万分，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表露太多，便只能装模作样地批评几句，试探皇帝的态度。

　　然而，大鸣皇帝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的表情如同湖上的水面，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御花园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太监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尖细而急切：“启禀陛下，翰林院大学士求见！他说礼部侍郎之子严瑾，在复试中画出惊世之作，特来面圣！”

　　此话一出，皇帝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神陡然微微一亮。

　　他缓缓放下酒盏，语气不疾不徐：“带他进来。”

　　妃子们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惊讶。

　　能让翰林院大学士急匆匆跑入宫中的画作，究竟是何等惊艳？

　　不多时，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双手捧着一轴画卷就出现了，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一进殿，直接跪地叩首，声音颤抖：

　　“陛下，臣今日监考复试，得见神作，不敢独享，特来呈上！”

　　皇帝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卷画轴上，语气不动声色：“爱卿免礼。”

　　大学士起身，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将今日天光台上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

　　当他说到严瑾寥寥几笔便令满座皆惊，甚至引得一众老画师行晚辈之礼时，妃子们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昭贵妃忍不住笑道：“大学士是不是太夸张了？那严侍郎的儿子才几岁？怎么会有这般能耐？”

　　大学士毫不犹豫地拱手：“臣亲眼所见，绝无虚言！请陛下过目！”

　　皇帝轻轻点头，伸手接过画卷，神色未变，但眼底却微微浮现出一抹深思。

　　他对严瑾的初试表现，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当时，丹青阁沈阁主亲自入宫，力荐严瑾晋级复试。

　　彼时皇帝的内心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那小子初试时画的《大卫》，虽技法惊人，但画风实在“过于大胆”，甚至在朝堂之上引发了一场关于“礼仪风化”的讨论。

　　若是今日再出一幅类似的作品，那可就不是“艺术争议”那么简单了，甚至会影响到皇帝对他父亲严宽的考量。

　　毕竟，皇帝一直有意栽培严宽，让他继任礼部尚书之位。

　　若是严家出了什么“家风不正”的风波，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眼前的大学士激动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假的，看来这幅画确实值得一看。

　　皇帝想到这里缓缓开口说道：“展开吧。”

　　两名宫女轻步上前，接过画轴，小心翼翼地摊开在一张朱漆长桌上。

　　霎时间，整个御花园骤然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那缓缓展开的画卷。

　　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帐洒落在画纸上，瞬间，一道绝世风华的倩影浮现在所有人眼前——

　　洛神，临波而立！

　　她衣袂翩然，目光流转，宛如人间仙子。

　　身后云雾缭绕，水波荡漾，整幅画作宛如梦境般灵动！

　　“这……怎么会这么像？”

　　在看见这幅画的一瞬间，这位心思深沉的皇帝陛下竟然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但随后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这幅画可有名字？”

　　恭敬站在一边的大学士赶紧答道：“回陛下，此画名曰《洛神赋图》，此画上的这篇赋名为《洛神赋》。”

　　皇帝的眼眸之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洛神……洛神赋……”

　　他轻轻地呢喃了两声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一众爱妃的身上，随后他问道：

　　“众爱妃可有什么评价？”

　　这些皇帝的妃嫔们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入宫为妃的，除了美貌出众，才情也是一等一的。

　　平日里，她们见惯了各大书院名师的佳作，眼界之高可想而知。可当她们看到这幅《洛神赋图》时，却全都呆住了。

　　“这……世上竟有人能画出如此神仙之作？”

　　昭贵妃美目圆睁，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过画卷的边缘，语气里满是惊艳与震撼：“陛下，这……真是那九岁孩童所作？”

　　丽妃也忍不住低声惊叹：“这书法，这画技……简直不像是凡间之物！”

　　她们此刻终于明白了，方才大学士为何进宫时激动得连步伐都乱了。换做是她们，亲眼见到这样惊世骇俗的作品，恐怕也难以保持平静。

　　此时，皇帝也盯着那幅画，目光打量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

　　画中仙子临波而立，衣袂飘飘，神韵飘然若仙，仿佛随时要踏水而去，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无法言说的灵动。

　　再看那一旁的《洛神赋》，字体苍劲俊逸，既有端庄典雅的风骨，又透着一丝灵动洒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位皇帝陛下很难相信这样的书法名作会出自一个九岁的孩童之手。

　　可让皇帝最为震撼的，并不是画技和书法，而是画中仙子的神韵。

　　太像了……

　　那双眼神，那份飘然出尘的气质……简直就像极了他的亲姐姐，大鸣王朝那位名动天下的长公主！

　　一瞬间，皇帝心神微震，多年前的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他的眼中阴翳的光芒一闪即逝。

　　整个御花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片刻后，皇帝终于吐出一句话：

　　“此画……赏。”

　　大学士一听，激动得直接俯身叩拜：“陛下，严瑾此子，必是我大鸣丹青一道的天纵奇才！日后定会为陛下画出万里河山！”

　　皇帝收敛思绪，目光里浮现出一抹深意，嘴角微微勾起：“确实，他的画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

　　他微微眯起眼，沉思片刻，随即缓缓开口：

　　“传旨——召严瑾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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