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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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老李没说什么,给了我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他可能知道这孙子又没听进去他的话。

  但以他的经验,这种同学应该也很常见了,于是他没管我,招呼着从隔壁班出来的老夏一块去吃饭,并让我站到早读结束。

  老夏我熟,一位勤勤恳恳,最大的梦想是退休后到外地开一家饭馆的优秀教师。

  曾获得省级优秀教师奖项,想当年投票的时候我还出了一份力。

  他几年前从他原来的学校调走了。

  作为是我爸妈的老师,我被他带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晨练,午练,晚练。

  只要到了早上六点,一定能看见一大一小嘴里各叼着一片叶子,在树林里死命地吹。

  当然,是我死命地吹,他很自然地在鸟叫,直冲云霄,最后我们俩玩命地逃跑。

  我冲他敬了个礼,他的腿有点蠢蠢欲动,到底还是没过来,看着我叹了口气,抱着保温杯跟老李说着话走掉了。

  隐约还能听到老李在争论“就一个早读”“没让她站多久”“您老放心吧”。

  我笑了笑,死老头。

  走廊都没了人,我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

  任思绪飘啊飘,飘啊飘,飘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我说靠靠靠。

  等到我被外婆骂得狗血临头的时候,走廊尽头又出了点动静,我没戴眼镜,三米之外人畜不分。

  我赌那不是只狗。

  很明显,没有这么高的狗。

  我试图想弄明白是什么,但对方并没有后续动作,一动不动,我移回视线,那就算了吧。

  下课铃响,第一节早读下了,我没进班级,一般这个十五分钟的空,全班会是死一般的寂寞。甚至说你进班,不会看见一个直起来的头。

  毕竟六点之前到校这个规矩,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还神采奕奕地吆喝着再吼半个小时的课文。

  当然,你不会少这半个小时的早读,因为十五分后,第二节早读开始。

  我决定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再者老李也没说是第几节早读,所以就再吹会风吧。

  但我侧头再看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在走廊里接水,走廊尽头的黑影不见了。

  果然,那是只鸟吗。

  第一节课开始之前我进到了教室,踩着课代表们收作业的点,安然坐到了座位上。

  并接受了我的新同桌的赞美:“你真狗。”

  “江木九,有人找你!”李一霖抱着作业在门口吼了一声。

  我尊贵的同桌将她刚趴下的头抬了起来,看了眼门口,从桌洞里扒拉出什么东西走出去。

  我开始诚心诚意地寻找我的眼镜。

  这种东西靠玄学,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件事不能着急,而且一定要漫不经心地去寻找。

  果不其然,在我随意瞥了第三眼的时候,我在桌子边缘看到了它。

  在我重获光明的同时我看见门口一个男生在跟江木九说话,手里还拿着一袋牛奶跟面包,男孩还挺高。

  我不敢置信,上天是看我太蠢了效率太低,所以在新的学校赐给我这么多奇遇吗。

  很快我就被打回现实,李一霖交完作业回来问我昨晚我没事吧,今天早读你也没进来,化学课提问你可以吗。

  我冷静思考,思量再三我告诉她“我不可以”

  于是她回了我一个同情的目光。

  那就没办法了,我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前,安慰自己,不会提问我的,位子隐蔽并且新来的这两条,足以让我安稳几天。

  果不其然,在李一霖把我推醒之前,并没人弄醒我,以及我旁边的睡美人。

  “走了,收拾收拾,第四节体育课,听说咱们换老师了。”

  “那个老师因为课上老是聚集学生讲故事被同学举报,分配上咱这来了,去看看去看看。”李一霖说着把江木九也推醒。

  她醒了之后跟我对视一眼,应该都在思考着李一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套起来打一顿好了。

  我把外套的兜帽戴上,晃悠出去。

  “你俩情况特殊,上课老师看你们好几眼都没叫你们,昨天有个睡觉的直接站了一天,”李一霖跟在后面嚷嚷着。

  “下次注意啊,成绩提不上去怎么办啊,考不上好大学。”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在我旁边走着的江木九。

  她顿了一顿,转身紧走几步,到李一霖面前,很郑重地说:“班长,你看我这个成绩,考a市哪个学校比较好?”

  “嗯?a市?”

  “乖,先别睡觉了在跟我谈a市好不好?”

  于是我趁乱绕开了她俩,往操场走。

  操场是在高地上单独减出来,从篮球场那边过去,有一段台阶,旁边是绿化带,我登上最后一阶台阶。

  突然有种预感,这个老师,十有八九是秦衣。

  在我看见秦衣站在主席台旁边的时候,这种预感更加强烈。

  所以在正式集合他站在我们前面的时候我没去管他,我闭着眼在最后一排站着,感受了一下夏天。

  衣服外面铺了一层金色,体会着一种隔着一层布的暖,我不愿意抬头看看,反正也是睁不开眼的。

  所谓的阳光太强,迷了很多人的眼。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旁边的人乱吵。

  在教室憋了一上午,两三个在队伍里聊天,能听到男生聊最近的游戏,女生聊新来的老师好有范,可惜看不清脸,还有好几个在愁最近的月考。

  我后面是冷冷清清的阳光,前面是吵吵闹闹的人世间。

  秦衣好像也没什么精神,没管队伍怎么样,自顾自的说话,估计宿醉的后遗症,又好像应该是学校的打击太大,不让他给学生们将他跟苏原的事。

  最后他打发男生去引体向上,女生去仰卧起坐,做完了原地休息。

  临走前还交代了一声“最近要开运动会了,班干部记一下人员。”

  于是我前面变成了炸弹,我把兜帽又压了压。

  李一霖过来拉住我:“也不知道说你幸运还是怎么样,春季运动会延迟了,考试一次次地拖,拖到现在总算想起来举办,但办完就是月考,你加油啊。”

  “真没想到新来的老师是昨晚那个人,刚看到他我还吓了一跳,我说昨晚看他怎么那么眼熟。”

  我看了她一眼,“我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然后看了一眼她拉着我的手,“你要跟我一块去?”

  “嗯?”

  “我去找他听故事。”我侧头示意了一下秦衣离开的方向。

  却看见他逆着光走,慢慢远离操场上的人群,奇怪,明明整个世界都在暖洋洋的。

  李一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秦老师?你找他干什么。”

  “?”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去找他听故事?”我不理解这人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啊?哈哈哈哈脑子没转过来,你去吧你去吧,我不敢过去。”她十分迅速地转身冲江木九扑了过去,后者可能还没睡醒,就被李一霖拉着跑去一个女生堆里。

  秦衣根本没去看我,我跟着他下了台阶,再抬头,就看见前面的人不见了,于是我迅速侧身。

  “跟着我?”秦衣靠在右侧的护栏上

  我笑了笑,“我想听故事。”

  他没出声,我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他快要向后倒过去之前咳嗽了一声。

  “嗯…………嗯?”他重新站稳了身子,用手拍了拍头,“该死,昨晚喝太多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听故事。”

  “嗯,从前有只公兔子,跟另一只公兔子跑了,临末了也不忘把那只公兔子的弟弟踹了一脚美其名曰它只需要我一个兔子,最后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苏原还有个弟弟?”我走到他旁边。

  “那个叫苏秦的狗,不值一提。”他啧了一声。

  秦衣偏头看了看我,终于反应过来我的话。

  一下子人就活跃了起来,很热切地对我说:“走走走,带你去个地,那边不容易被教导主任发现,他老是晃悠着逮我。”

  于是我跟着他鬼鬼祟祟地晃悠回操场。

  他一边晃悠一边向我介绍这所学校,从操场开始,据说当年苏原在这里打过老师。

  一点点给我构架起这个地点与苏原的联系。

  我思量了一下这应该是少年时期的经历,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苏原就已经这么野了吗

  不对,我又想到在更早以前一个人跟几个混混干架的事。

  苏原,不愧是你。

  走上台阶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跑道上老夏在跟教导主任走圈,秦衣一下子就跑了起来,最终我们俩在主席台后面停下,双双靠着主席后台的沿,我在喘气,他还在很兴奋地谈苏原当年有多么牛逼。

  这个逼跑得是真快。

  我缓过来之后就没再出声,听着旁边的声音,看着墙边栽的树。

  心想这两个人在没在这里约过会,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从目前来看苏原来这里约架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在我了解了苏原在这个操场发生的所有事之后,秦衣吹了声口哨,“那小子果然还是怂。”

  “嗯?”我还没理清刚刚得到的信息就听见推搡声,我顺着看过去。

  在体育馆后墙那边看见了胡一卓,他被人推开之后想追上那个人,追了两步之后停下了,我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徐子安?

  班长也翘课了?两个班长,男班长忙着谈恋爱,女班长脑子缺根筋。

  老李,加油啊。

  胡一卓直到徐子安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回过头。

  “嗨,靓仔。”秦衣招了招手。

  “别烦我。”胡一卓从我们俩旁边经过。

  哪怕迟钝如我,我都能察觉到这人应该在下暴雨,短时间内不会转晴的那种。

  “不坐下聊聊?”秦衣貌似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心情如何,嘴角翘得很,拉住了胡一卓。

  这个点,应该要回去上课吧。

  “猴。”

  于是我们仨从善如流地席地而坐,排排坐齐,个个面色沉重。

  “你欺骗人感情了?”我率先开口。

  “就他?不被人骗还差不多。”秦衣随即附和。

  “谢谢,心情更差了。”胡一卓以手掩面。

  说是坐下聊聊,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胡一卓就只是坐着,用手撑着头,盯着被风吹过来的叶子,秦衣睡得正香。

  “楚执。”胡一卓没有看我,“他们都说有个转校生的父母因为非法实验都去坐牢了,是你吧。”

  “是啊。”我从橡胶地缝里薅了一根草,拿在手里转着。

  “你参与了他们实验吗,”胡一卓说着,侧头看了我一眼。

  “嗯。”我转着手里的草,枯黄的叶子,脆得很,稍微一用力,就碎了。

  “我想问问你。”

  “一个在充满善意的环境里长大的男孩,如果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你怎么看?”

  我捏碎了手里的草,“爱情吗?我尽力在体会这种情感,但还没有效果。”

  “是同性恋。”他纠正了我。

  “那就不是爱情了?”我拍了拍手里的碎叶。正好来了一缕风,卷着他们往上走。

  “我一直不能体会情感这个东西,很奇怪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而且好像挺多人也不相信,但也有很多珍贵的情感,有的人就可以为这点儿虚无缥缈的东西,甘愿留了很多很多疤。”

  “我不理解,但我从不否认,爱没有错。”我看着那些碎叶往上走得好高好高,风渐渐小了,于是我不再看,我侧头对胡一卓说。

  “以及虽然我没有深刻感受,但这世界总会是有爱的。”

  “别去恨这个世界。”

  胡一卓没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又转头闭上眼仰头靠在台子上,忽然笑开了:“思路很有意思,谢了。”

  我没再继续说下去,大概是因为一个普遍的道理。

  就是你改变一个人的概率,不大于你突然暴富。

  有些事已经约定俗成,遵守了好几千年,哪怕是错的,也成了习惯。

  除非这个人自己察觉了什么,否则靠别人讲,不如多买几张彩票,脚踏实地地去努力发财。

  但我有话要说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讲讲你跟徐子安的事吧?”

  胡一卓睁开眼睛,白了我一眼,“我猜到你会问,没猜到你这么快问。”

  他好像睁开眼睛只是为了给我一个白眼,任务完成之后又闭上了。

  秦衣还没醒,胡一卓就又睡了,真好。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出了声。

  “我爸领我回来的时候我十二岁,胡名不是我亲爸,我是被领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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