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热

　　庭院积雪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光晕，晏秋刚踏进内室，便踉跄扶住檀木案几，指节在宣纸上划出凌乱墨痕。

　　萧和忙将药炉挪近，氤氲热气中，瞥见晏秋的脖颈泛着病态潮红。

　　“原是徒儿疏忽......“

　　少年攥着药勺的指节泛白，碗里姜汤荡开细碎波纹。

　　「原主这具身体怎如此畏寒？」

　　【寒毒侵蚀灵脉多年，亏得你来时触发护体禁制，否则早便不省人事了】

　　瓷匙与碗沿相碰的脆响打断脑内对话。

　　“今日徒儿该提醒师尊不在外面的。”

　　晏秋拧着眉喝下姜汤，摆了摆手：“你也不知情，我也没想到吹这么会儿风就会病。”

　　看着晏秋喝姜汤的表情，萧和只觉得晏秋多了些人气。

　　“这姜汤可是味道不对？”萧和突然问道。

　　“没有，只是我委实喝不来这个味道。”

　　萧和犹豫开口：“师尊，药还没喝…”

　　晏秋拧眉饮尽药汁，琥珀色药汁沿着唇角滑落一丝。

　　萧和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捻起袖角要拭，却被对方偏头避开。

　　晏秋抬起手，食指擦过下巴，冷声道：“且去歇息。“

　　晏秋褪下的外袍还带着冷香，松松垮垮挂在楠木衣桁上。

　　萧和突然膝行两步抓住床沿：“恳请师尊允准徒儿守夜！“

　　烛火将他瞳仁映得晶亮，恍若某种待主人抚摸的犬类。

　　「让他睡地上行吗？」

　　【可以】云昭声音响起。

　　【嘟---检测地面阴湿值过高。】

　　系统的声音打断了云昭的话，云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看来那个系统不让。】

　　晏秋望着雕花床顶沉默半晌，将被子掀起一角：“嗯。“

　　萧和一时欣喜，僵着身子躺下时，嗅到枕间若有若无的香味。

　　烛影在纱帐上摇曳出破碎的光斑，萧和借着月光看清晏秋眼尾泛起的薄红。

　　那人墨色长发散在枕上，素日冷漠的眸子蒙着层水雾，倒映着跃动的烛火竟显出几分幼态。

　　“师尊？“

　　“嗯？”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像羽毛扫过耳际般撩人。

　　萧和呼吸一滞，指尖触上滚烫的额头时。

　　烫。

　　怎会灼人至此？

　　萧和连忙翻身下床。

　　铜盆里浸着的素帕沾了寒露，贴在晏秋额间便腾起细白雾气。

　　水珠顺着瓷玉般的脸庞滑落，萧和用拇指轻轻抹去，却在触及晏秋微颤的睫羽时触电般缩回手。

　　这样的师尊…

　　“头疼.....“晏秋拉开被子，中衣领口在动作间松散开来，露出锁骨。

　　萧和攥着帕子的指节发白，喉间发紧：“弟子去取银针。“

　　晏秋重重喘息，撑起身子：“将酒泼在银针上。”

　　萧和做好这些后，突然单膝压上床沿，潮湿的额发扫过晏秋手背：“请师尊允准弟子行针。”

　　少年眼底翻涌的暗色惊得晏秋指尖一颤。

　　他的表情…

　　【为什么要泼酒】云昭提问。

　　「防止病毒。」

　　云昭安静了很久，久到晏秋都以为他不在了。

　　片刻后。

　　【酒精是什么东西？】

　　「你还真是落后了，酒精…你理解为最烈最烈的酒就好了，它可以杀死一些细微的东西，防止被那些东西碰到伤口导致恶化。」

　　【那你还真是不惜命，往日喝的酒不会太烈，只怕杀不死那些细微东西。你不如用沸水煮。】

　　【嘟---此界尚无微生物概念。】

　　【微生物？】云昭声音疑惑，又一次消失不见。

　　银针没入指尖的瞬间，疼痛感让晏秋眉心不自觉蹙起，高热导致的汗水薄薄一层铺在额间，泛出细碎的光。

　　萧和突然想起幼时见过的琉璃盏，也是这样易碎的光泽。

　　【嘟---宿主要习惯长生界的治疗方式】

　　殷红血珠缀在霜白指尖，萧和突然忆起师尊立在梅树下接雪的模样。

　　彼时雪落满广袖，那人转身时眉眼凝着千年不化的寒霜，与此刻眼尾洇红的模样重叠，竟叫他丹田处真气乱窜。

　　“师尊从前......“少年声音裹着窗外更漏：“与现在很不一样。“

　　晏秋将染血的帕子掷入铜盆，看着血色晕开，低声道：“萧和，你逾矩了。“

　　他染着鼻音的警告像猫爪挠过绸缎，非但没令萧和知错，他令萧和喉咙发痒

　　“是弟子僭越了。“

　　少年掌心渡来的法力暖如春溪。

　　“可师尊如今...”指腹摩挲过对方微颤的指节：“连药苦都要皱眉。“

　　晏秋抽出手，沉默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些警惕和威胁：“你要做什么？”

　　萧和跪在床前，咽了口唾沫：“徒儿不做什么，徒儿只是觉得…师尊以前和现在，区别太大了，让师尊误会，是徒儿的不是。”

　　「人设偏差了吗？」

　　【嘟---当前15%，安全阈值内】

　　晏秋不再理会他，径直躺了下去。

　　头昏沉地厉害，晏秋也无暇再顾及旁的事情了。

　　萧和拿出一根玉簪，安静地坐在桌前，似乎在刻什么东西。

　　许久过后，萧和站起身，唇色煞白，似乎虚弱地厉害。

　　他将药倒进碗中，单膝跪到了床上，伸手拍了拍晏秋的手臂：“师尊，喝药。”

　　晏秋将药饮尽，看到萧和面色苍白，不忍道：“不必守那么晚的。”

　　药碗被放到桌上，锦被掀起的冷香里混入萧和身上松墨气息包裹着晏秋。

　　“师尊…”萧和手一软，整个人撞进晏秋怀里。

　　头上簪子磕在晏秋脖颈，晏秋顾不得疼痛，连忙接住他：“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困的厉害。”

　　二人躺下后，萧和手臂环过纤细腰身时，感觉到掌下身躯骤然紧绷。

　　他故意将鼻息喷在晏秋后颈，满意地看着那截白玉脖颈泛起绯色：“弟子困的厉害，师尊也早些歇息吧。“

　　晏秋背对着萧和，沉默地望着纱幔，伸手将萧和的手推开。

　　檐角铜铃被风刮响，掩住了萧和狂跳的心。

　　“师尊，徒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师尊取暖。”萧和解释开口。

　　“不必这般的。”

　　萧和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再无声息了。

　　「人设偏离了吗？」

　　【应该没有。】云昭回应。

　　【嘟---当前偏差值15%，尚在安全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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