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故人

　　【有谁…离开了吗…？】

　　莉莉娅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跪坐下来，对着墓碑轻声说道。

　　【伊莎贝拉…布洛妮娅姐姐来看你了。】

　　【对不起，布洛妮娅，没有事先告诉你，只是，你难得回来一次，我想让她们也看看你…】

　　【...我明白，不用道歉，萝莎莉娅。】

　　大小各异的石块被堆叠在一起，筑成了一座小塔，石堆上放满了贝壳与海螺，作为鲜花的替代品。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崩坏把世界搞得一团乱，带走了许多孩子，天命追着我们，我们一直在逃，都没能好好为她们找个睡觉的地方…】

　　【这些墓碑是可可利亚妈妈和我们一起立在这里的，我们告诉了她这座小岛，她也很喜欢这儿。】

　　【她说，这里和雪原不一样，和孤儿院也不一样，是外面的世界，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她们以前没能看到这样的风景，但现在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了。】

　　【希望她们喜欢这儿。】

　　听着莉莉娅与萝莎莉娅的讲述，布洛妮娅心绪翻涌，一时默然无声。

　　“布洛妮娅这时候应该也才16、17岁吧...”

　　“阿琳姐妹的年龄也该也相差不多...”

　　“同样的年纪，其他人正在享受生活、无忧无虑，但这些孩子们却已经成为了战士，并且不断有同龄的同伴逝去...”

　　“毕竟，这时降临于地球上的灾难啊...在灾难面前，可不会因为年龄小躲过一劫。”

　　孩子们跪坐下来，三个小小的身影簇拥在摆满海螺的石堆前。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还未能充分理解生命为何物的孩子，却已经习惯了死亡。

　　大海的声音在耳中流淌，布洛妮娅静静地凝视着墓碑，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东西。

　　例如孤儿院屋檐上的积雪、旧得快要断掉的扫帚、并不好吃的红菜汤…还有，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蓝发女孩。

　　发生了很多事...发生了太多事，她兀然发现，那个曾经像家一样温暖的地方，已经与她的人生渐行渐远。

　　可能是从希儿离去的那天开始，也可能是从被母亲背叛的那天开始…

　　那些熟悉的曾经像幻梦泡影一般从她紧握的手中流走，一点一点化作虚无。

　　她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伤痕，但在来到这里的时候，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却再次掐住了她咽喉。

　　燃烧的芯片在眼前闪现，灰蛇的嘲弄在耳边回荡，冰冷的记忆如同锁链，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在深渊的尽头，不断回荡着那个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布洛妮娅无比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回过头，可可利亚正站在入口的小道上。一瞬间，可可利亚的神情有些惊讶，但随即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布洛妮娅疑惑地看向萝莎莉娅，她慌忙摆手，表示自己对可可利亚的到来并不知情。

　　【…布洛妮娅要回去了。】

　　【…不再多待一会儿吗，布洛妮娅？】

　　可可利亚伸出手，想要拉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布洛妮娅，但却被布洛妮娅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虽然布洛妮娅来到了这里，但这不代表布洛妮娅会原谅你。】

　　面对布洛妮娅决绝的举动，可可利亚怔在原地，错愕中带着几分慌乱。

　　【布洛妮娅...】

　　【你操纵布洛妮娅大脑中的芯片，强迫布洛妮娅伤害温蒂和芽衣姐姐…这些事，布洛妮娅绝不会忘记。】

　　【...是妈妈心急了，妈妈只是不想放过捕获律者的机会，你知道，只要对律者的研究顺利…】

　　【布洛妮娅不知道！】

　　布洛妮娅强压着怒火打断了可可利亚的话。

　　【布洛妮娅不知道为什么做了那样的事，你还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这个骗子。】

　　可可利亚沉默片刻，像是终于意识到任何辩解都已无意义，索性也放弃了解释。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

　　布洛妮娅无言地离去，她本以为背后的人会再辩解些什么，但到最后，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布洛妮娅曾经…是那么相信你…】

　　那是她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为了捕获、研究律者和崩坏，哪怕伤害自己孩子也在所不惜...”

　　“可可利亚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地球上的，还是雅利洛-6的…即便意识到自己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她依然会固执地走下去。”

　　“从雅利洛-6的可可利亚身上就能看出来，即便清楚星穹列车的来意，她仍拒绝相信，坚持执行自己的计划。”

　　“在那个情境下，其实很难简单评判可可利亚是对是错。”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可可利亚执政几十年，面对城外无尽的寒潮和蔓延至城内的裂界侵蚀，在这看不到一丝曙光的绝境中，她才最终听信了星核的蛊惑，背弃了「存护」。”

　　“这种情况下，星核承诺的「新世界」到来的前夕，星穹列车出现了，但可可利亚不了解列车能否真的拯救贝洛伯格，「新世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并且她不敢、也不能去赌，万一失败，那贝洛伯格将万劫不复。”

　　“但实际上，「存护」并未放弃贝洛伯格，史瓦罗有检测过，竖井上端为贝洛伯格温室效应装置，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还有星核启动时保护了贝洛伯格的空间屏障，大概率都是「存护」降下的庇护。”

　　“也许，真正有资格评价可可利亚的，只有她曾守护的人民，和她的女儿。”

　　“而地球上的那位可可利亚…对她的刻画并无多少，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的性格与贝洛伯格的那位如出一辙。”

　　“还有一件事毋庸置疑——她们真的很爱布洛妮娅，虽是养女，却始终视如己出，无论是地球的，还是贝洛伯格的。”

　　“只可惜，因为立场的分歧，母女两都走到了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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