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急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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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金这活计,一两个人也能干,但是效率非常低,关键是不稳妥。通常情况下,淘金客进山之前,大多结合在一起,组队淘金。
周景明知道,自己单独一人,寻着日记本上记录的地点去淘金,若是被那些大大小小的队伍盯上,要么是金窝子被强占,要么就是白辛苦一场,淘到的金砂成了别人的囊中物,甚至把自己也赔进去。
淘金的江湖里,有的是疯狂。
一个人的力量在那些甚至两三百里看不见一处人烟的深山老林、河沟谷地里,实在太微弱。
哪怕周景明有着上辈子的经验,也不好使。
毕竟,上辈子,从1984到1989的五年时间,他在劳教农场,而不是在阿勒泰。
这五年时间里,北疆深山河沟里上演的一切,周景明也只是在后来,听过只言片语,但那只言片语往往都有一条条人命交织。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他不甚了解的时段入场,那是因为,这是淘金江湖最自由的时段,也是最有机会的时段。
到了八九年,已经进入国内淘金这一行当最后的疯狂,而后的九零年,这一行当开始大力整顿,虽然也有人还在四处淘金,但终究是被撵得鸡飞狗跳的小打小闹。
到了那时候,继续在阿勒泰淘金讨饭吃的金农,已经大部分归属各个金老板手底下,拿工资吃饭,没多少意思了。
周景明只是想抓紧这个时段,盘下足够厚实的家底,到时候,是回家安享生活,是在阿勒泰金老板中占一席之地,还是转战国外,怎么都好办。
而要达成这一切的前提,就得淘到够分量的第一笔金,用于支撑后续的发展。
仅凭他现在手里边那点钱,远远不够。
在家里边的那些日子,看似每天在江面上摆渡,周景明心里可是一直都在盘算自己该怎么走这条路。
眼下,加入别人的团队,成了必然。
这一遭,淘到足够分量的金子,并带出去换成钱,就算成功。
可那些小团队,本就是临时结合,鱼龙混杂,共同抱团取暖的同时,也不乏团队内部的尔虞我诈。
所以,这个笔记本还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团队里。
等有了自己主导的队伍,那才是它显现价值的时候。
周景明原本想着把它留在家里,可思来想去,放在家也不稳妥,就那老旧的宅子里,楼板上简直是老鼠竞技的赛场,什么时候被老鼠撕去做窝都不知道。
被家人翻找出来也不合适,里边记录的一些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也想过,寻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但在哪儿藏不是藏,藏在阿勒泰也是一样,必要的时候,还能拿出来用一用,而且,里边的不少信息,也得进一步印证才能确定。
所以,周景明还是将它带了出来。
第七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火车终于抵达乌城火车站。
周景明提着火烧馍吃完、水喝光后轻了不少的帆布背包下车,在站台上活动了一下自己浮肿得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缓步走出车站。
第一件事儿就是在车站旁的小卖部里,买了几包莫合烟塞帆布包里,只在裤兜里装了一包。
到了这种地方,必须得说普通话,即便人家知道你是内地来的,也得装成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内地带来的香烟也不能再拿出来,得改抽本地烟厂生产的烟。
因为淘金客和当地人都吸这两种烟。
如果抽外地烟,一眼就能看出是新来的,铁定受欺负。
背上双肩包后,他熟练地掏出兜里的莫合烟,从里面取出一张二指宽,两寸多长的烟纸,卷上一小撮烟粒,舌头一舔,用口水封住烟纸,点着便抽起来。
莫合烟由黄花烟草的茎叶碾碎后掺合、晾晒而成,外观呈颗粒状,是一种比较粗糙的烟草制品,烟劲比较大,在乌城乃至北疆,深受当地人的喜爱。
好歹在乌城工作过五年,他熟悉这边的生活,也了解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言行举止,很容易转变。
甚至,他还会一些本地的方言,交流起来也方便。
就在车站附近的小馆子里,周景明点了份大盘鸡和馕包肉,好好地吃了顿热乎饭,稍作休整后,买了些卡特力玛馕,找馆子老板要了两壶水,重新将背包塞满。
馕,源于波斯语,意为面包,是本地民间的传统主食。
在这边,馕有着“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馕”的美誉,历史上伽师人就以打馕谋生而著称。
最大的馕叫艾漫克,中间薄,边缘厚,中央有花纹,直径能有四五十公分,被称为馕中之王。
最小的馕叫托喀西,只有一公分厚,做工最精细。
还有一种直径十公分,厚有五六公分,中间有个洞的格吉德馕。
而周景明买的卡特力玛馕,又叫千层馕,不仅味道好,而且长时间保存不会变质,是理想的方便食物。
不到西北,不知疆域版图大,就阿勒泰一个地区,面积就比有的省还大。
周景明的目的地,是阿勒泰地区东南部的一个小县城——阿勒坦。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耽搁。
主要是,乌城毕竟是他工作了数年的地方,不想在这里遇见熟人,少些麻烦。
他背上背包,径直赶往长途汽车站,见所要乘坐的车子已经快要满员,他也就不再多作逗留,找售票员买了车票,钻进车里,坐到最后排的空位上。
说来也巧,又是左边临窗的座位,既方便透气,又方便观望沿途景色,抽烟也方便。
等了没多长时间,车里又上来几人后,挨着周景明坐下,算是彻底满员了,车子也随即发动,出了乌城,顺着前往阿勒坦那条路况跟好不沾边的公路,开始了一路的颠簸。
他大概打量了一下车子里的人,从举止形态上,能很容易分辨出,起码有半数的人也是冲着淘金来的。
而且,其中有不少人绝对是新手,一张口就是家乡口音,抽的要么是旱烟,要么就是出来时带着的内地香烟,那些戈壁、草场、山岭,在他们看来,似乎都觉得很稀奇,一路指指点点。
周景明心里大概有数后,就靠在窗边,开始休憩。
只是身边的维族大叔身上一股子腥臊气味让他觉得有些难受,应该是牧民,常年跟羊群打交道,才会沾染这样浓重的气味。
但周景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车窗稍稍拉开条缝。
事实上维族人也觉得汉人身上有异味。
都是自己闻不到,别人可以闻到。
而且,这还随时可能下雪的时节,不方便洗澡,有味也纯属正常了
“停车,停车……”
突然传来的呼喊声和急刹车,将迷糊中的周景明一下子惊醒。
他甩甩脑袋,见公路上有三人挡住了车子。
估计是突然冲到路上来的,逼得司机踩了急刹车,让司机心里很不舒服,脑袋伸出窗外,冲着三人就是一通咒骂:“阿囊死给……萨郎……”
阿囊死给,是一种叫草泥马的动物。
萨郎就是傻X的意思。
这是骂人极难听的几句话,在北疆,说这话得小心点,一句不和,会掏刀子,尤其是民族,最是忌讳。
直接骂那么难听,可见,司机有多恼火。
但骂归骂,他还是将车门打开,让三人上车。
这本就是一路走走停停,沿途不断捡客下客的车子。
那三人快速钻进车子,冲着司机连声道歉、赔笑,然后找售票员买了车票,没有座位,就扶着行李架站在靠近车门的过道里,随着再次开动的车子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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