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小吏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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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岛,大静县衙。回到县衙,朴德欢几乎又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县衙那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大门。
县衙正堂光线昏暗,几缕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雕花木窗棂,勉强照亮了浮尘。
堂内陈设简陋,一张磨损严重的案几,上面摆着几卷文书、一个粗瓷笔洗和几支秃了毛的毛笔;两侧是几张供胥吏坐的矮凳,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角落里甚至能看到老鼠打洞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墨汁、汗味和一种淡淡的、像是腌菜放久了的酸腐气息。
县令崔永浩正盘腿坐在一张半旧的草席上,面前摆着个小矮桌。
桌上放着一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一小碟黑乎乎的豆酱,几片腌萝卜,还有一小块烤得焦黑的明太鱼干——这就是他作为一县之尊的“丰盛”早餐。
他穿着褪了色的青色圆领常服,这是一种朝鲜官员常服,非正式官袍,袖口和领口已经磨得起了毛边,正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尖蘸着豆酱,试图在萝卜片上涂抹均匀。
听到朴德欢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他手一抖,那点珍贵的豆酱“啪嗒”掉在了桌上。
“什……什么?!”
崔永浩猛地抬头,粘在胡子上的几粒粟米都忘了擦,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明国公?!辽东督师?!魏……魏渊?!率……率巨舰数几十艘?!强……强占了码头?!还……还要恢复宗藩之礼,索要补给?!”
朴德欢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带着哭腔把魏渊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炮多性子急”和“要最好的地方歇息”。
崔永浩只觉得眼前发黑,手里那块焦黑的明太鱼干掉进了粥碗里也浑然不觉。
他哆嗦着手想去端粥碗压压惊,却差点把碗打翻。
“祸、祸事了!天大的祸事!”
他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官仪了,在原地转了两圈,踩到了自己常服的下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老书办扶住。
“快!快备笔墨!不,用最好的纸!用我珍藏的‘清心纸’!磨最浓的墨!”
崔永浩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朴德欢!你!你亲眼所见,你来执笔!务必写清楚!巨舰!大炮!国公威仪!还有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差!写完立刻以六百里加急!不!八百里!不!用最快的马,日夜兼程!送往全罗道观察使衙门!再抄一份,直送汉城兵曹和议政府!快啊!再晚,国公爷的炮就要轰过来了!”
他感觉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已经摇摇欲坠,不,是脑袋都快要搬家了!
大静县衙
朴德欢忍着恐惧和饥饿,在崔县令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用颤抖的手在珍贵的“清心纸”上写下惊心动魄的文书。崔永浩亲自盖上大静县印,手抖得印章都盖歪了。文书被塞进加急的油布防雨袋,由县里仅有的两匹快马(其中一匹还瘸了条腿)驮着,两名驿卒(其中一个就是跟着朴德欢去码头吓瘫的小卒)带着死囚上路般的表情,绝尘而去。
全罗道观察使衙门
文书送达时,观察使金大人正在后堂欣赏新得的青花瓷瓶。拆开一看,内容太过骇人听闻,他第一反应是“荒谬!”、“崔永浩和那个叫朴德欢的小吏是不是被海风吹傻了?或是想讹诈朝廷钱粮?”
他嗤笑一声,将文书丢给幕僚:
“查!先查查这个魏渊是谁?大明何时有个晋国公?再查查济州岛最近可有海寇作乱?这文书,语焉不详,危言耸听,恐有不实!暂存待查!”
文书被丢进了“待核实”的文书筐,压在了几份关于春耕和赋税的例行报告下面。这一“待查”,就是三天。
汉城。兵曹院
另一份抄送件终于抵达。兵曹判书李大人刚结束一场关于北方边境防御的冗长会议,身心俱疲。
看到这份来自最南端海岛的“加急”文书,内容更是匪夷所思——“大明国公率巨舰强占济州索贡”,他眉头拧成了疙瘩:
“荒唐!大明自身难保,流寇遍地,建虏虎视,哪有余力派国公率巨舰来我朝鲜?还强占济州?定是倭寇假扮!或是海商虚张声势!此事、此事当由礼曹或备边司处置更为妥当!”他大笔一挥,在文书上批了“事涉藩礼,转礼曹核办”,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文书转了出去。
礼曹院
礼曹判书接到兵曹转来的文书,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恢复宗藩?索要岁贡?大明自顾不暇,怎会如此?何况,我朝鲜对大清亦是,咳咳。”
他想到丙子胡乱后朝鲜对清的臣服,顿感棘手。
“此事涉及天朝上国,关系重大,非我礼曹一曹可决。况济州岛驻防、舰船核查,兵曹、水师皆有责任。且此文书来源偏远,仅凭一小吏之言,真伪难辨。应转交备边司,由诸堂上官共议!”
于是文书又被踢到了备边司。
备边司院
这里汇聚了朝鲜王朝的核心重臣。文书在各堂上官手中传阅一圈。有人嗤笑:
“定是济州县令无能,守土失责,编造此等弥天大谎推卸责任!”
有人忧虑:
“万一是真的呢?最近倭国那边,似有耳闻……”
但更多人选择:
“兹事体大,需详查。先发文斥责济州方面,命其详细再报!同时,嗯,可密令全罗道水军佥节制使,派一二小船,远远观察,切勿靠近,以免冲突。待确认真伪,再行定夺!”
一份要求“详查再报”的指令和一份“谨慎观望”的密令被发出。
至于那份加急的原始报告?被归入了“非紧急待议”的卷宗堆里,等待下一次冗长的备边司会议讨论。这一等,又是七八天。
汉城,昌德宫,秘苑暖阁。
时间已悄然滑过半个月。
朝鲜国王仁祖李倧,此刻正斜倚在铺着厚厚貂皮的暖炕上。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与外界的秋寒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沉香的馥郁气息,混杂着酒香和脂粉香。仁祖穿着舒适的明黄色常服,敞着领口,显得有些慵懒。
他年近五旬,脸上带着长期纵情酒色和忧患国事留下的疲惫与浮肿。
他面前的长案上,摆满了精致的宫廷御膳。热气腾腾的参鸡汤、烤得金黄酥脆的整只雉鸡、五颜六色的九折坂、晶莹剔透的冷面、还有各色糕点和时令水果。
几个身着艳丽宫装的年轻宫女跪坐在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布菜、斟酒。
仁祖似乎胃口不佳,只用银箸随意拨弄着盘中佳肴,更多的兴趣似乎放在旁边一个正在弹奏玄琴的伶官身上。
琴声悠扬,他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这时,一名内侍官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份略显陈旧的文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跪在下方,低声道:
“主上殿下,备边司呈上济州岛加急文书一份,言及海疆异动,已搁置半月有余,请殿下御览。”
“济州岛?”
仁祖懒洋洋地睁开眼,眉头微皱,带着被打扰雅兴的不悦。
“又是那些倭寇骚扰?还是哪个不开眼的海商闹事?备边司那群人,整日里小题大做。”
他挥了挥手,示意内侍把文书拿近些。
内侍连忙膝行上前,将托盘高举过顶。仁祖漫不经心地拿起文书,展开。目光扫过开头,当看到“大明晋国公魏渊”、“巨舰数十,炮口森然”、“强令恢复宗藩之礼”、“索要岁贡及补给”等字眼时,他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大,脸上的慵懒瞬间被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啪嗒!”
他手中的银箸掉落在精美的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参鸡汤的热气氤氲中,仁祖李倧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变了调的话:
“大……大明?!魏渊?!他……他不是死了吗?!怎会……怎会到了孤的济州岛?!还……还要恢复宗藩?!索……索贡?!”
暖阁内,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所有宫女内侍都屏住了呼吸,噤若寒蝉。刚才还弥漫着享乐气息的暖阁,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所笼罩。
仁祖猛地看向那份已经迟到了半个月的文书,又惊又怒地吼道:
“混账!如此紧急军情,为何今日才呈到孤的面前?!备边司是干什么吃的?!礼曹!兵曹!都该问罪!”
然而,咆哮归咆哮,一个更冰冷刺骨的现实问题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
这位朝鲜国王当然也听说了有一名大明勇者在日本翻云覆雨、手段狠辣的故事,但同时大明朝廷方面也有明文为晋国公魏渊举办了国葬。
目前姑且不论魏渊生死,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带着能摧毁幕府的武装力量,此刻就停在距离朝鲜本土不远的济州岛上,并且明确地索要着朝鲜已经疏远甚至背叛了许久的“宗主之礼”!
那他该怎么办呢?
半个月的推诿扯皮,官僚主义的低效,终于酿成了直面巨兽的恶果。仁祖李倧的奢靡享乐,被这份迟来的报告彻底打断,取而代之的是对迫在眉睫危机的深深恐惧和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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