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出使金陵(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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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如淬了冰的剃刀,刮过杨寅布满烟灰、汗渍和几道细小血痕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火辣辣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滚烫的砂砾,灼痛的肺部剧烈地抽搐着,提醒着他在“悦来居”火海地狱中吸入的致命浓烟。但他不敢停,更不能咳出声来!
他如同一条被逼到绝境、浑身浴血的孤狼,在金陵城这头沉睡巨兽的筋骨缝隙间亡命穿行。
脚下是冰冷的屋脊瓦片,稍有不慎便可能滑落万丈深渊;前方是深不见底的窄巷,如同巨兽的肠道,随时可能吞噬一切。巡城兵丁灯笼昏黄的光晕如同鬼火,在远处的街口游弋晃动,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哗啦”声和压低却清晰的呼喝:
“仔细搜!客栈跑掉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封锁各门!严查可疑人等!”
一队兵丁的脚步声就在下方巷口响起!
杨寅猛地缩身,紧贴在飞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身体几乎与冰冷的砖石融为一体。
他能清晰地听到兵丁们沉重的呼吸和佩刀碰撞的声响,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劣质烟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灯笼的光晕扫过巷口对面墙壁的上缘,离他藏身的檐角只差毫厘!
他屏住呼吸,灼痛的肺部如同被烙铁炙烤,额角的汗水混着烟灰滑落,刺痛了眼睛,却不敢擦拭。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直到那队兵丁骂骂咧咧地转向另一条街道,脚步声渐远,他才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阴影中弹出,足尖在湿滑的瓦片上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鸟般无声地掠向对面更高一重的屋脊,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冲力,带起几片碎瓦滚落。
“啪嗒!”
碎瓦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
“上面!房上有人!”
下方另一条巷子里立刻传来警觉的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
杨寅心头一紧,暗骂自己大意!
他毫不犹豫,不再追求绝对无声,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在屋脊上纵跃狂奔,瓦片在脚下发出密集而急促的“咔哒”声!
身后,灯笼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射上来,几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他的脚踝钉在瓦片上,溅起几点火星!
“什么人!追!别让他跑了!”
“放信号!”
尖锐的鸣镝声撕裂夜空!整个城东区域仿佛被惊醒!更多的灯笼火把在远处亮起,犬吠声此起彼伏,如同拉响了围猎的号角!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紧追不舍!杨寅咬紧牙关,将肺部的灼痛和身体的疲惫强行压下,眼中只剩下一个方向——城东!
土地庙后的小树林!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柱国大人托付的重任所在,是同袍们可能还在等待的生路!
他猛地折向一条堆满杂物、散发着馊臭气味的死胡同,利用杂物堆的掩护,一个鱼跃翻过矮墙,重重摔进墙外冰冷的泥地里!
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狂奔,将身后的追兵暂时甩开一个街区。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火焰,但那个汇合点的方位,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死死钉在他的意识里,支撑着他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在追捕的罗网彻底收紧之前,亡命狂奔!
终于,那片熟悉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的小树林出现在视野中。
土地庙破败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杨寅没有立刻现身,刻骨的战场本能让他如同鬼魅般伏在树林边缘一处高坡的乱石和灌木丛后。
他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稀薄的夜色,仔细扫视着预定的汇合点——土地庙后墙根下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
空无一人!
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杨寅紧绷的神经。
预想中劫后余生的同僚身影、焦虑的等待、低声的商议…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像幽灵的手指,拨弄着枯枝败叶,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远处,几声零星的犬吠有气无力,更衬得这片小树林深处如同被遗忘的坟墓。
土地庙那破败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座墓地。
杨寅的心,猛地从胸腔沉坠下去,直落冰窟!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遍全身,激得他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不详的预感!
那感觉如此强烈,如同无数条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毒藤,骤然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勒紧他的脖颈,扼住他的呼吸!
“难道…他们也…”
当这个可怕的念头钻入脑海时,他猛地甩头,仿佛要将这念头甩出去!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刺破皮肉,带来一丝血腥味,也带来一丝短暂的、冰冷的清醒。
冷静!必须冷静!
他强迫自己像一块埋入冻土的顽石,将所有的惊惶、恐惧、悲愤死死压在心底,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与警惕,如同受伤野兽的瞳仁。
他伏在冰冷的乱石与腐叶之间,身体与阴影融为一体,气息压得几近于无。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他必须靠近!必须确认!哪怕明知前方可能是深渊!就在他肌肉绷紧,准备冒险靠近探查时。
“沙…沙…哒…哒…”
一阵急促、杂乱、带着明显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从树林边缘那条被荒草掩埋的小径上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亡命奔逃的仓皇!
杨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瞬间辨认出那个身影——钱冲!
此刻的钱冲,浑身浴血,那身精良的甲胄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里面被鲜血浸透的内衬。
他一手紧握着一柄卷刃的长刀,另一只手死死搀扶着一个几乎站立不稳的文官——是使团中那位负责誊录机密文书的李主事!
两人形容狼狈到了极点,脸上糊满了泥污、汗水和凝固的血迹,眼神涣散,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正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冲向土地庙后那片平坦的空地。
希望的火苗在杨寅心中猛地窜起!
“钱冲!”
两个字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化作一声呼喝!他几乎要站起身,向他们挥手示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那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他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呼喊死死咽了回去!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按下,伏得更低,几乎要嵌入冰冷的泥土里!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
晚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就在钱冲和李主事两人,带着最后一丝希冀,踉跄着踏入那片空地边缘,距离土地庙那堵布满苔藓、摇摇欲坠的后墙仅仅只有几步之遥的刹那——
空地边缘那几丛看似人畜无害、在夜风中摇曳的深草丛里!
土地庙那扇早已腐朽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窗棂内!
“唰!唰!唰!”
七八条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暴起!
动作迅猛、精准、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仿佛是从黑暗本身中凝聚而出!数道雪亮的刀光,在惨淡的月色下骤然亮起,划破死寂的空气,带着刺骨的杀意,交织成一张致命的死亡之网,精准地罩向空地中央那两个毫无防备的身影!
“噗嗤——!”
那是利刃撕裂皮肉、贯穿身体的沉闷声响!
“呃啊——!”
钱冲的怒吼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化作了濒死的惨嚎!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的最后爆发,猛地将搀扶着的李主事向后狠狠一推!
同时挥刀格开了正前方劈来的一道寒光!
然而,侧面和背后,至少三把长刀,如同毒蛇的獠牙,毫无阻碍地、凶狠绝伦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口中喷涌出大股滚烫的鲜血,溅射在李主事惊恐扭曲的脸上!
那双曾经坚毅、警惕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滔天的愤怒,以及最后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深深不甘!
随即,那具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钱…”
被推开的李主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旁边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贴地滑至,雪亮的刀锋在他喉间轻盈而冷酷地一抹!
“嗤——!”
细微的割裂声后,是鲜血喷溅的“嘶嘶”声!
李主事所有未出口的呼救和恐惧都被瞬间截断!
他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布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眼睛却已迅速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整个杀戮过程,快!狠!准!
从暴起到结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两个刚刚还在亡命奔逃、带着最后一丝生机的活人,就在杨寅的眼皮底下,在距离希望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变成了两具尚有余温、鲜血汩汩流淌的尸体!
那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令人作呕!
几个黑影迅速上前,动作麻利得如同处理屠宰场的牲口。
他们毫不拖泥带水,抓住钱冲和李主事的脚踝或手臂,如同拖拽两袋沉重的垃圾,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两道蜿蜒刺目的血痕,迅速消失在土地庙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门洞内。
整个过程,除了刀刃破风、尸体倒地、拖拽摩擦的声音,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杨寅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的血气猛地从脚底直冲顶门!
眼前瞬间一片血红,紧接着是令人眩晕的黑暗!愤怒!如同熔岩般灼烧脏腑的愤怒!悲痛!如同万箭穿心般的悲痛!
深入骨髓的自责!完了!全完了!
汇合点竟然被敌人洞悉!这是一个精心策划、守株待兔的死局!
是谁?是谁泄露了消息?!
还是撤离时有人被跟踪而不自知?还是…使团内部出了叛徒?!
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剧痛,成了他此刻维系理智的最后绳索。
冲出去!冲出去和这群畜生拼了!这个念头如同恶魔的低语,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不能!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用更剧烈的疼痛强迫自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般,死死钉在冰冷的阴影里!
冲出去毫无意义!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其他同僚因为迷路、因为躲避追兵、因为任何原因耽搁了,还未抵达这片死亡之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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