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仇得报

　　拓跋堃陷入沉思，而青城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今日真相昭彰，我便替冤死的亡魂讨回公道！”

　　青城举起雁翎刀的时候，骄阳明亮到刺目，拓跋堃绝望不已，他微微偏过头，向肃王望了过去。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再提醒你一回，若你还是领悟不了，那便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宿命吧。

　　而这一次，肃王似有所感，回过头对望过来。

　　拓跋堃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迅速张口，用口型缓慢而清晰地说出了五个字——青城是伊昭。

　　最后一个字说完，长刀落下，头颅飞起的瞬间，鲜血溅了肃王满身，青城的侧脸额角上也有零星的血珠。

　　肃王有一瞬间的呆滞，眼中一抹极淡的悲伤闪过，剩下的就只有困惑，刚才拓跋堃明显是要告诉他什么，他似乎提到青城，最后两个字好像是“遗诏”，他是想说青城知道废太子遗诏的内容了吗？事到如今，无论是废太子遗诏还是传位遗诏，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没想到，青城竟真的帮伊昭报了仇，刚才青城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极了伊昭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的样子。两个人相处久了，竟会有这么多相像之处吗。

　　肃王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青城面无表情地抬起刀，却有龙甲军来报，说阮甄闹得太厉害，把舌头都咬破了。

　　肃王抬起头，与青城对视，晦暗不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青城想了想，手腕翻转，刀锋斜到一旁，道：“把她带来。”

　　阮甄很快被押了上来，她眼眶通红，脸庞上满是泪痕，嘴里塞着的素布上全都是血。

　　难怪龙甲军会来禀报，看这个样子，想来龙甲军也是为难。

　　青城瞥了邯平一眼，邯平会意，让人将阮甄嘴里的素布取出来。

　　束缚骤解，阮甄一下子扑到肃王面前，眼泪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将唇角的血痕冲淡。

　　肃王低叹一声，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道：“真是傻姑娘，事到如今，我自身难保，还连累了你，你实在无需如此……”

　　阮甄不住地摇头，口齿有些不清：“若非主上收留，奴婢早就死了，奴婢这一生唯一的幸事就是遇到主上。”

　　她退后两步，对着肃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又抬头看向青城，言语悲切，“郡主，殿下爱慕伊昭公主久矣，只是阴差阳错，铸下大错。伊昭公主过世后，殿下悲痛难抑，练功时走火入魔，这几年一直在服药压制，其实殿下早就后悔了，可往事不可追，如今郡主要报仇，奴婢无话可说，百死莫赎，只求郡主允许奴婢先行为殿下收尸安葬，之后但凭郡主处置。求郡主成全！”

　　说完，阮甄以额触地，努力地压抑泪水。

　　青城看着阮甄，想起初见的两次，都是自己一个手刀便将她打晕了，又想起景云和庆星说，她们被肃王的人抓去后，阮甄一直以礼相待，有护卫看两位侍女貌美，意欲轻薄，被阮甄一剑削断了手指。

　　阮甄为了还肃王救命之恩，假扮成乐姬，隐藏武功，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之中，陪着笑脸，小心隐忍，若非被自己勘破身份，她会正式成为武宁卫，以她的机敏和身手，也许以后会晋升为掌使，待肃王登基，定会得到更多的重用。

　　青城轻轻摇头，挥掉脑中突如其来的异想，她道：“阮甄，我本不应答应，但看在你曾有一丝善举的份上，我允你所请。”

　　阮甄喜极而泣，郑重其事地跪谢青城。

　　邯平命人将阮甄带了下去。

　　肃王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忽然间，他面色一僵，恍然惊觉，阮甄刚刚提起伊昭时，因为咬破了舌头，发音格外用力，口型与拓跋堃临死前所说的最后两个字完全相同。换句话说，拓跋堃所说的并非是“遗诏”，而是“伊昭”，他努力回想拓跋堃的口型，渐渐拼凑出那五个字。

　　他如遭雷击，死死地盯着青城的脸，他想起阮甄当初前往白城打探回的消息——邬桓皇室有易容秘术，技艺高超，毫无破绽。

　　拓跋堃临终前的话和阮甄打探的消息在他脑中不断地交错回荡，肃王心中乱成一团，他想起禄奇见到青城画像时震惊的表情，想起青城为了救禄奇不惜动用尚方宝剑，又想起她明显对当年发生在普泽殿前的事情了若指掌，他继而想到青城的剑法、轻功，想起她的骑术和三箭齐发的射艺，想起她的兵法战策，智计谋略……

　　他之前并不认识青城，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但她所表现出的一切都像极了伊昭。

　　他思绪翻涌，直到半垂的视线中出现青城的靴子。

　　肃王遽然抬头，眼尾赤红，一双凤目像是要淌出血来，连眉心也隐隐透出红色，他声音有些发颤：“你到底是谁？我行将就木，可否听你一句真话？你既然要报仇，就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蹄声如雨，可见来人不少，青城微微蹙眉，只恐迟则生变，他在肃王面前蹲下，语速飞快：“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很简单，我会让禄奇告诉你。你等会仔细听，看禄奇称呼我什么，若是主帅，我便是伊昭，若是郡主，我便是青城。这样可好？”

　　肃王眸光闪动，面色复杂难辨，他当然知道青城是在骗他，可忽然之间，他不想计较了，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无力改变什么了，长久以来他都精于算计，这一次不如就装回糊涂吧，无论她说什么，他都选择相信，于是他道：“好！”

　　青城刚要起身，肃王一把拉住她，道：“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搪塞父皇，记住，不要说我和拓跋堃勾结，记住我的话。”

　　青城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立起身，握紧手中的刀。

　　肃王当然没有等来他要的答案，因为青城刚一起身，他的眼角便闪过一抹弧光，霎那间，他的意识渐渐变得空茫。

　　他似乎看到天空在翻转，树木也倒垂着，眼前短暂但剧烈的亮了一下，之后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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