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名

　　大概是凌晨两点半的时候，纪尘接了个电话，有案子了。

　　穿好衣服，打算去叫谢慕南的时候，人刚刚好也从房间里出来，脸上都是困意，做这个职业的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接到电话立马就要走。

　　“什么情况？”谢慕南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

　　纪尘踩下油门，眉头紧皱，也是没睡醒的样子，但是说话声音还是温和的，“现在还不清楚，碎嘴说是，城东的一个小区里发现了两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尚未断气，经抢救，女的已确认死亡，男的，重度昏迷。”大致的和她描述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前几天刚刚拆线，“如果觉得太累，就往旁边站站，你刀口还没恢复好知道没？”

　　谢警官都要闲出花儿来了，“不累不累，可有劲儿了。”她才不想再靠边站。

　　别人可以不了解谢慕南，但是纪尘要是还不知道着小丫头片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就奇怪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还是想要挣扎一下：“要不然你这几天别出外勤了，在局里看家怎么样？”

　　此言一出，刚刚还睡眼惺忪的谢慕南，一下子清醒了，“啪”的一下拍在腿上，“不行，绝对不行，头儿，咱队伍缺不了我的，你必须得带上我的！”

　　“……”重要重要，你最重要。

　　他们到的时候，邱泽和千叮咛还没到，李凡行今天值班，现在在和辖区的派出所民警聊案子，见他们过来了，就和那人点点头就过来了。

　　案发是在南阳小区的7号楼，6层，受害者是一男一女，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还牵着手，抢救的时候都没把他们分开。

　　听起来是挺让人感动的。

　　林浩过来采取一些留下的指纹和血液，邱泽也拎着工具箱跟在后面。

　　血液散布面积不是很大，集中在厨房门口的一块位置，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滴落在客厅的各个角落。

　　纪尘看着李凡行递过来的照片，单单看照片看不出什么线索，刚要把照片递回去的时候发现这对男女手上的手环，和昨天局里那个小孩手上的一样，思索片刻后对千叮咛说：“万嘱咐，你去警局提取一份我们昨天捡到的那个弃婴的dna送到医院，和那对男女的dna做一个对比。”

　　千叮咛：“是！”然后马上回警局。

　　随后纪尘便进了主卧，被子凌乱，还有女人的衣服散落一地，他掀开被子，看来，确实是他想的那样，这应该是一个情杀案。

　　谢慕南沿着从门口进来的脚印走到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在她进去之前还犹豫了一下，采集了门把手上的指纹候装进塑封袋才走进去。

　　眼前的景象可以说用，震惊，来形容。

　　浴缸里放满了染着鲜血的水，连着周围的一块儿地板都是红色的，镜子是碎的，中间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应该是用拳头或者榔头一类的砸的，水龙头没有完全关上，还在一滴一滴的落在洗手池里，她再水龙头上也提取了指纹，地面上除了她的脚印，还有一个，比她的大上不少，计算过之后，嫌疑人的身高大概在170——175这个范围之内，也就是和她差不多。

　　因为这个高度，男生女生都有，所以还无法确定。

　　死者的尸体已经从医院转移到了法医室，正在做鉴定，谢慕南他们在整理从现场带回来的资料，医院里派了两名警员看守，只要那个男的醒了，就会通知他们。

　　“小区监控那边谁在查？”纪尘他们在会议室里开会。

　　邱泽：“谢慕南在查。”

　　“还没回来？”

　　李凡行摇头，“一个小时之前去的，还要除去那栋楼的业主，再排查可疑人物。”说完时候又想起来了，“严岑跟着一块儿去的。”

　　“知道了，采集到的两个指纹和信息库对比有没有查出什么？”

　　邱泽：“除了两位受害者的指纹，我们没有查到第三个指纹。”

　　李凡行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那难不成是在贼喊捉贼？”

　　纪尘马上否决了这个说法，“这个可能性很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在主卧到客房的那段路有两个脚印，两个脚印大概都是42码的鞋子，而死者是36码的脚，所以应该有第三个人在。”

　　……

　　办公室里的讨论很激烈，甚至过去了两个小时，都到中午了，大家打算去食堂吃饭再回来加班的时候，却发现，谢慕南和严岑还没回来。

　　纪尘让他们先去，用手机给谢慕南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谢慕南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扶着鼠标看：“昨天晚上小区监控坏了，我和严岑去附近的派出所查小区门口的路道监控了。”

　　纪尘：“什么时候回来？”

　　谢慕南：“人比较多，我们查了监控，然后发现进出的除了业主就是两个快递员，对了，还有物业维修的。”

　　纪尘围着窗口转了两下，“你把那两个快递员和物业维修人员的资料去要一下。”

　　“得嘞。”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纪尘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憋气又有点好笑，活在这世界上都快30年了，头一回这么心神不宁的三个小时，最后还被撂了电话。

　　“咱头儿被撂电话了怎么还这么高兴，你瞅他一直笑呢？”李凡行就站在前面，见证了全过程。

　　邱泽捂着嘴巴告诉他：“你懂个屁，人家和媳妇儿聊天，不笑难道哭吗？”他比谢慕南早进队，可是亲眼见证过，那丫头还是实习警员的时候——

　　那时候是追捕一个几年前的电信诈骗案，犯人逃到了深山里，谢慕南爬山不是很好，等于是爬两步歇一下的那种。

　　歇着歇着就落后一大截，纪尘气的叉腰站在道上，无语道：“不是，我说谢慕南，你不是学校里负重女生里面第一名吗？怎么爬个山这么慢？要不要给你个飞机直接给你送上去！”

　　谢警官可不干了，当场反驳他，“我负重第一怎么了！负重第一要爬山吗？你要给我飞机我也坐！”

　　邱泽当时还不知道纪尘和谢慕南熟，就想着，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胆子怎么大呢？领导说几句她回几句，还想不想留下来了？

　　结果他队长非但没生气，还问了他一句今天几号？

　　他回答了之后，纪尘一把捂在额头上，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邱泽还以为谢慕南是领导走后门塞进来的，所以纪尘才这么关照，但是想了一下又不太对，如果是这样，那么问几号干嘛？

　　谢慕南一直在爬，没停，所以他们等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到他们跟前儿了，脸上还一脸烦躁，完全就是把“给爷走开点，看着烦”，这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纪尘声音没有刚刚的严厉，但还是带着领导的样子，“带热水没有？”

　　“昂。”

　　“你慢慢爬，我不催你，下山了我给你买芒果千层吃。”还带着有些讨好的韵味。

　　邱泽：“……”

　　他承认，他刚开始的时候是看不惯谢慕南，总感觉这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后来看她处理案子的速度和能力才慢慢明白，为什么纪队要把人留在队里了。

　　首先，谢慕南的沟通能力很强，而且她是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比他们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再者，她的各方面水平都很好。

　　下午四点，谢慕南和严岑带着东西回到单位。

　　“这一份是物业的信息，”谢慕南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会议室的桌子上，“这份是那两个快递员的信息，都没有问题。”也就是说他们进出小区完全有正当的理由。

　　“也就是说昨天没有从外面进来的人员？”

　　“对，我连几个能对准小区周围墙的监控都查过了，真的没有。”

　　纪尘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严岑，去法医室问问那边的dna比对出来没有？”

　　“是。”

　　现在线索彻底断了，根本查不下去，要么就是像谢慕南说的那样，是小区的业主，要么就是那个男人动的手，但是这样说不通，第三个脚印怎么解释，难道是那个男的有预谋的谋杀。

　　想到这里，纪尘还是觉得不可能，但是猛然出现了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凶手是提前的好几天就到了小区？

　　“谢慕南，你今天是不是就查了昨天和今天早上的监控？”

　　谢慕南点头：“是啊。”

　　那就说的通了，如果昨天和今天早上的监控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案发前进入的小区。

　　他打了个响指，“麻烦您再跑一趟，帮我去把这一个星期的监控录像都拷一份来。”

　　谢警官翻了个白眼，拿着手上还在转的车钥匙，“知道了，两小时之内回来。”

　　“进来。”纪尘在看死者和伤者刚刚查出来的信息，男的叫李鸣，女的叫林天琪，都是25岁，属于夫妻关系，结婚3年，去年六月生下一个男婴。

　　严岑手上拿着法医室的检验报告，和dna比对报告进来，“头儿，都在这里了。”

　　纪尘眉头一挑，看来是对的，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小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可为什么呢？

　　哪有一对父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呢？

　　林天琪的致命伤口在脖子上，判断是用菜刀割到大动脉没有及时止血，失血死亡，头部有撞击，脚上有淤青，死亡时间大概在4小时左右，和他们捡到弃婴的时间复合。

　　“李鸣醒了没？”纪尘捏了捏眉心，眼睛有点难受。

　　严岑摇摇头，“还没有，目前来看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得不说严岑在一定程度上和纪尘很像，个子180左右，长的又还可以，能力也还可以，来了警队没几天就有一些领导想要牵根线，要知道他纪尘原来也是一天到晚收到那些邀请的人，当然这些再他放出已婚的消息时都没有了。

　　“你，有没有，女朋友？”他承认他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要不是有领导要介绍自己闺女给他他才不乐意问。

　　“没有，但，和头儿您一样，有想要护着的人。”一语双关，既拒绝了，又内涵了纪尘。

　　“滚吧。”

　　严岑笑了下就要出去，谢慕南就蹦蹦跳跳的手上拿着东西回来也不敲门直接进去，严岑被她吓了一跳，结果她还恶人先告状，“你干什么呢？站在门后吓人呐？”

　　严岑：“……”屁，我才没要吓你，你自己从外面冲进来的，还污蔑我！

　　谢慕南：“你这一脸不服气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咱俩打一架？”

　　严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吐出一句：“不敢。”

　　谢慕南：“……”就知道你不敢。

　　她把人赶出去之后，把拿到的监控录像都给了纪尘，纪尘接过。

　　谢慕南就站在桌子边上，等着他发布命令，可能是太久没睡，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休假，有了午睡的习惯，今天没睡，现在有点困了，打了一个哈欠，眼眶红红的，还厚些许雾气。

　　纪尘把录像放到电脑上，瞄了一眼时间，居然都6点了，再看看自己老婆，已经能当成倒下了，但是案子迫在眉睫，心疼的说：“要不然你先下班？”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谢警官一下子清醒，摇了摇头，“不用，我不困，赶紧给我派活儿。”

　　纪尘：“……”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他把录像导出来五天，“你把接下来的看了，九点下班，如果看不完明天再看，加倍速看。”

　　“好。”

　　纪尘自己一直都是随随便便的过，在生活上也是，过得去就好，直到谢慕南的出现，让他的心底有了一块儿柔软的地方，他对她生不起气来，从一开始就是，第一眼见她，为什么想要把外套给她，而不是让别人拿着呢？

　　或许就是他对她在那时候，就动了心思，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生不一样，她一直都是清爽舒适的感觉，她的朋友们也是，胡浅夏，陈双，和她都是一类人。

　　之所以成为朋友，是因为有了共鸣，有了话题，而他们之所以成为夫妻，是因为，潜意识里，他们都相互喜欢对方，信任对方，所以才会纵容，或许这就是，爱。

　　纪尘八点就放了下班的命令，刑警队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在八点半左右下班，他出去的时候，只有谢慕南坐在椅子上看录像，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睛，眼神里都是倦意，但是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

　　他走过去拍拍她椅子的背，“下班了，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看。”

　　“好。”确实是有点困了，十几个小时没打盹了。

　　回到家里，谢慕南洗了个澡，把头发吹了个半干，打算坐一会等全部干了就去睡觉，结果这一等就睡着了。

　　纪尘出来的时候也困，把人一抱直接回房间睡着了，也没想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

　　所以，第二天早上就是被踹醒的。

　　外面黑蒙蒙的，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多，床上的人一个四肢张开的睡，一个畏畏缩缩腰上还被踹了一脚。

　　纪尘轻轻在谢慕南的唇上落了一吻，然后抱着她继续睡，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谁说婚姻是生活的必需品，明明爱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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