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河岸

　　拉提奥手下军官们的据点位于卡门尼察西南方的一条公路边上，这地方距离萨卡河岸约有15公里，与其说是据点，不如称之为野外军营更加合适一些，到处挤满了克族士兵，其中不少人外表邋里邋遢，这精神状态一看就是混口饭吃的级别。

　　而他们确实也是正规部队，隶属克罗地亚边防军，只不过实质上听命于各自的头领。这种情况在巴尔干半岛各国都十分普遍，尤其是大规模内战刚刚结束没几年，涌出了一批手握实权、颇有作战经验的高级军官。

　　战后的政府管控力普遍低下，全国局势混乱，军官转为半个军阀也是意料之中，相当一部分边防军都属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真有什么边境摩擦事件，只要头领一句话就是抄起枪开干，才不会管政府什么态度。

　　而且他们的驻扎地也不会距离城镇太远。

　　可想而知边境地区的普通居民们过着什么生活，欧菲莉亚在车上继续和提里奥聊了一下，。

　　“哇哦！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个大美人？”

　　车队在一个藏匿于丛林中的迷彩帐篷附近停下，几道人影从绿叶之间涌现，还没靠近，粗犷的嗓音就传出来：“哈哈哈这可不像你啊，我的好兄弟，等等......这该不会是......”

　　“闭嘴！”提里奥跨步向前弯下腰，用仅剩的一只手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几人中间那个笑嘻嘻的军官丢过去：“维尔德，你这张嘴迟早要给你自己惹祸。”

　　“祸来了再说嘛！这鬼地方除了蚊虫，连个姑娘都没有，有也要收钱。”维尔德是个高高瘦瘦的秃顶中年男人，被石头砸了也不恼，面色一整，用力揽住提里奥的肩膀：“嘿，我们都挺你的，既然决定了那就干，反正我也不爽那个大金牙很久了。”

　　“我们在卡门尼察的观察地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想等一下就出发？”

　　维尔德看向欧菲莉亚：“所以这位女士到底是谁？”

　　“欧菲莉亚·萨尔基斯坦。”

　　蝰蛇夫人打量周围的丛林：“我不知道提里奥和你透露了多少，有什么就去问他吧，他来决定你们需要知道多少事情。”

　　“等等，你就是那个红魔女？”维尔德双手叉着腰，皱着眉头用目光从上到下扫视几轮欧菲莉亚的外表：“你在我们这儿的名气可不小，虽然没人亲眼见过你的脸，没想到你敢一个人来到这里......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个人可打不赢这场仗。”

　　“提里奥不想让太多人送命。”

　　欧菲莉亚习惯性想要掏烟，但是一想今天抽得有点多了也只能作罢，以免后续几天没得享受：“所以是的，我只针对关键的那些目标，这确实在我能力范围内。”

　　“什么关键目标？”维尔德的眼神转向提里奥，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凑近半步压低嗓门朝他吼：“见鬼，你疯了？！”

　　“我确实疯了。”

　　提里奥一副麻木的表情：“如果能回到昨天，我宁愿给自己一枪。”

　　维尔德瞪住他，微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愣着干什么？先进去。”提里奥明显不爱看他这个反应，拍了维尔德一下便往帐篷里走，跟车过来的达沃尔少尉则是招呼起司机，把三辆吉普车开出去停好。

　　很显然，提里奥将计划的关键部分都对其他人进行了隐瞒，他和维尔德刚走进帐篷便开始低声争吵，不得不先将周围的士兵们支开。没过多久，又有十几个大小军官听闻消息陆续赶过来，这帮人估计就是提里奥的亲信了，欧菲莉亚无意参与话题，干脆在外边找了棵树爬上去，检视自己的武器。

　　阴沉沉的天很快下起雨来。

　　这棵树枝繁叶茂，倒是没有漏进什么雨滴。

　　帐篷内仍在低声争吵，此刻已经开始进入深夜，欧菲莉亚兜里揣着烟盒，却又得数着日子精打细算，着实让她浑身难受。不得已，她只能干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反正大半夜的树上也没人看得见。

　　可没过多久，远处一阵隐约的喧嚣动静就传进耳朵里，欧菲莉亚放好武器装备，再次确认身上没有什么物件还会发出碰撞杂音，便抓着树干像猴子一样荡向声源地。

　　凉风吹着身体肌肤，带来独特的舒适感。

　　悬浮斗篷恢复原样，裹着主人的身体穿梭在树梢之间。

　　无人发现夜空中掠过的欧菲莉亚。

　　一片亮着灯火的小树林出现在眼前，数张篷布见缝插针般错落在树干之间，呈现出十分杂乱的布局。但是现在这个点，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克族士兵没休息？难道这地方专门是给“丛林夜生活”使用的吗？

　　欧菲莉亚谨慎地停留在十几米外，一边缓慢前进，一边用热成像和夜视视野交替扫描，避开为数不多的哨卫。耳边那些动静越来越混杂，好像还能听见调笑声，直到两分多钟后，那堆篷布下的景象映入眼帘，她终于明白克族士兵们到底在干嘛。

　　荒郊野岭，哪里来的一帮女人？

　　对了，卡门尼察。

　　......还真是经典。

　　观察着那些摇曳的身影，欧菲莉亚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摸自己，她回过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闹。”

　　轻轻推开悬浮斗篷，欧菲莉亚瞪它一眼，命令它在旁边站岗，斗篷显得有些委屈，乖乖照做。

　　继续蹲了一阵，蝰蛇夫人决定离开，这群克族士兵归那个名叫维尔德的军官掌管，并非直接忠于拉提奥，作风差劲再正常不过。欧菲莉亚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几十米，催动悬浮斗篷，准备去找自己休息的那棵树。

　　飞到半途，她不得不命令斗篷停在一根树枝上，随后将它扯到身前，半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具有自我意识的魔法造物。斗蓬传来一股疑惑的情绪，尝试扭动身体，发现挣脱不开，便讨好似的用边角抚摸主人。

　　“我讨厌被窥探内心。”

　　尽管这玩意手法很棒，欧菲莉亚还是继续狠心：“哪怕你只是一件魔法斗蓬。”

　　【委屈】

　　“我知道你能通过触碰感受我的想法。”

　　欧菲莉亚说着停住嘴，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话。”

　　【开心】

　　“下次别再这样。”

　　拍拍它的领子，欧菲莉亚重新把悬浮斗篷穿回身上，回去穿好自己的装备。一看帐篷那头，提里奥正焦急地踱来踱去，好像是在找自己。

　　“你们吵完了？”欧菲莉亚爬到他上方那棵树上，悄无声息双脚落地。

　　提里奥转身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刚还派人到处去找你呢！”

　　“女人总要有点私密时间。”

　　蝰蛇夫人无所谓地整了一下腰带：“所以你们吵完了没有？”

　　“这不叫吵。”

　　男人无奈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秃顶军官维尔德跟出来：“你没被士兵们发现吧？见鬼，刚才我急着和提里奥争论，忘记跟你说了，今晚营地请了一群姑娘过来，我可不想手底下那帮混蛋把你也当成其中之一。”

　　“那群姑娘？什么意思？”

　　欧菲莉亚装傻。

　　“就是，皮肉生意。”

　　维尔德摆摆手：“提里奥用无线电台发暗号，我就安排了这次特别活动，从卡门尼察运了一车姑娘过来，好在距离不远，现在营地里的士兵都被吸引过去了，没人会在意我们这里……你知道这样做要花多少钱吗？”

　　他捶了提里奥一下：“我可是钱包都掏空一小半了！”

　　“你还是想想明天的任务吧。”

　　提里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好了先生们。”欧菲莉亚打断这俩人的对话：“让我们聊点正事好吗？”

　　“行，我们进去。”提里奥一指维尔德：“你去弄点吃的，我都快饿晕了。”

　　欧菲莉亚走进帐篷，里边蹲着十几号人在低声交谈，目光齐刷刷聚过来，举目望去满是惊诧，似乎觉得这么一个军装靓丽女郎出现在眼前是多么不可思议。短暂沉默过后，有个人开口：“见神了，维尔德哪里搞来这么好的......”

　　“都听一下！都听一下！”提里奥赶紧出声打断：“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人，欧菲莉亚·萨尔基斯坦女士，你们不要看她长得漂亮就以为她没有战斗力，我已经讲过了，她在河对岸维萨尼科杀了很多人。”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头儿。”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可你这要我们怎么相信？”

　　“好了，我来。”

　　抬手制止提里奥说话的想法，欧菲莉亚解下身上的枪：“我很擅长处理这种不听话的男人。”

　　“你不是要......”

　　提里奥紧张了，他以为欧菲莉亚想杀人。

　　“你没看我连武器都放下了吗？”欧菲莉亚有点无奈，自己最近给提里奥留下的印象还是太深刻了些，虽然自己等会要做的事情可能让他更加害怕就是了：“放心，不会死人的，打一顿而已。”

　　说完，她看向刚才那个说话的男人：“你，来跟我过两招。”

　　“过......过什么？”

　　那个军官没听懂蝰蛇夫人这句中式用辞。

　　“我承认我胸口开得有点大，可我身上到底还是一套军装，你刚才把我当成妓女，我很不高兴，现在我要揍你一顿，你听清楚了没有？”欧菲莉亚捏了捏拳头，转身对提里奥说：“我不杀他，你别干涉。”

　　提里奥犹豫了一下，不想在亲信面前显得自己地位太低，索性一脸严肃微抬下巴点点头：“听到了吗？伊维察？你怀疑她的战斗力，那你就亲自体验一下，我保证你赢不了。”

　　“真的假的？”

　　军官伊维察笑起来，摆出一副怪模怪样的拳击姿势：“那好啊，要不我们设一个赌注？嘿，就是友好比赛，美女，我可以让你一拳。”

　　周围一圈小军官低声哄笑起来。

　　“我两拳放不倒你，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欧菲莉亚面无表情开始蓄力：“这个赌注如何？”

　　“......哇噢，你们听到了？她自己说的啊。”伊维察擦了一下鼻子，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那就来啊，我等着了！”

　　一道残影直击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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