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胃痛、低血糖让我们相遇

　　在这世上，会有什么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相识、相爱的契机？

　　天气越来越冷，柚凛打开窗户，哈了一口白气。窗外的树枝光秃秃，鸟叫声也同这天气一样虚弱。

　　柚凛戴上口罩开始大扫除。

　　站在玄关外，看着又变得空荡、单薄的房间，柚凛恍惚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房间住了一个月。

　　昨天和黑崎千夏说好了等她来东京，自己会带她去逛涩谷、新宿、银座、池袋…也好好感谢了同组的人。

　　柚凛穿着一件宽松的羊毛衫，袖子被拉长，她的两只手便揪着袖口过长的部分。她拉过一旁的行李箱，迈步从走廊往楼下而去。在路过隔壁紧闭的房门时，柚凛停下脚步看了一会。

　　排球社的训练很忙嘛。

　　今天就要离开兵库了，柚凛打算从兵库乘电车到京都，先去伏见稻禾神社看一看，等到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和在京都出差的姐姐见面，搭她的车回东京了。

　　柚凛走在柏油马路上，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们没有发消息。

　　难过吗？其实柚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站台上站着很多人，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人在来回巡视。站台头顶有微弱的白光，柚凛在站台的尽头站着，她想，自己可能在等什么人。

　　如果真的等到了，又该说些什么？

　　那些话总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铃——

　　电车到站的声音响起，柚凛左手拖着行李箱打算走上车，左手抓空，与此同时，她看见了自己在等的人。

　　沉默地进入电车后，他们靠窗并排坐下。

　　“…你们怎么来了？”柚凛坐在位置上，紧盯着自己脚上的黑色靴子。

　　“送你哦。”宫侑的眸光深幽，笑意分明，“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我们怎么也要来送一送啊。”

　　“诶…”柚凛咬了咬唇，她讶然道，“我自己也可以。”

　　宫侑没有说话，一双黄褐眸子看着她。

　　“柚凛凛明明懂，却又故意不明白。”

　　柚凛眉梢上扬：“嗯，恭喜你说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去京都的伏见稻禾大社？”宫治的脚边放着柚凛的行李箱，他盯着看了几秒，不慌不忙道。

　　“嗯，我姐姐在京都出差，她说晚上和她一起回去。”

　　“嗯。”

　　宫治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他选择了默不作声。

　　柚凛其实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想问什么。角名和宫侑都可以敷衍着离开、告别，但是对宫治不行，宫治是自己的男朋友。

　　柚凛抠着手指，心中焦躁不安，前方炙热的视线从自己上车后就一直存在，她抬起头，与对面的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两股视线在空气中碰撞，谁都没有移开。

　　角名伦太郎的绿眸在柚凛看来，锐利中存着慵懒，直勾勾盯着人时，就像是条捕食的毒蛇。

　　“柚凛。”

　　“诶？”

　　柚凛侧头看向身边的宫治，他发现自己的想法了吧。

　　宫治似乎是想确认什么，叫了柚凛的名字后，眼眸中变得冷漠，瞥了眼角名和宫侑后，再次望向柚凛。

　　柚凛心口一顿，几周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谈恋爱？

　　四人各怀心事，在电车上沉闷地等待。

　　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一直都是当地的旅游热门景点，周末来游玩的人比平时更多。

　　柚凛将行李寄存在车站后，几人出站，人潮拥挤，她在躲避来往行人时，不小心撞到了宫治，宫治拉住她的左手腕，让她退到自己的身边来。

　　“谢谢…”

　　“…不用谢。”

　　四人里好像除了柚凛与宫治外，其余两人兴致都很不错。宫侑沿路给柚凛买了许多东西，美其名曰可以是伴手礼。

　　走了一段路后，在球场上配合默契的二传手与副攻手，心照不宣地悄悄留出给柚凛和宫治独处的时间。

　　柚凛和宫治站立在原地，柚凛望了望不远处的红色鸟居屋，念叨着：“太阳要落山了。”

　　柚凛夹着的碎发落在脸颊边，宫治伸出手将碎发拢在她的耳后。

　　两人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像隔着万水千山，说不清也听不见。

　　穿着和服的少男少女挽着手臂行走在狭窄的道路上，柚凛跟随本心地牵起了身边人的手。

　　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两人手指交缠。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们逆着人流往最不繁华的地带移动。

　　柚凛从牵手后就一直低垂着头，她的头发随着动作幅度有些凌乱。宫治替她整理散在脸边的头发，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发夹，小心翼翼地夹在她的头上。

　　柚凛感受到他的手触碰到头发时就像被电流击中，浑身震颤，他的手温凉，很喜欢。

　　“你怎么还有喜欢随身带发夹的习惯？”柚凛随口问道。

　　“因为我喜欢的人总是需要它。”

　　宫治说得随意，可柚凛却愧疚了。

　　手掌被人展开，多出了三个发夹，其中一对上面刻着神秘的黑色花朵，另一只与他别在自己头上的发夹一样，粉嫩到能闻到甜香扑鼻的桃子。

　　“给我的？”

　　“嗯。柚凛…”

　　“怎么了？”

　　傍晚的斜阳将大地染成暖色调，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柚凛的卷发。她正站在宫治的面前，嘴微微张开，未有话说出。

　　“柚凛想对我说什么。”

　　“你猜到了不是吗。”

　　“嗯…是分手。”

　　“嗯…”

　　柚凛紧抿着双唇，眼中的情绪让宫治感到疑惑。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如果你喜欢我，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柚凛…你为什么会…”宫治斟酌着用词，“选择我？”

　　柚凛知道他的意思，为什么不是宫侑和角名，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呢？

　　柚凛感到胸口憋闷，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在那里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啊。

　　“我不知道。”

　　“嗯…”

　　宫治和柚凛两人间对立而站，他们的身后是祝福、祈祷的神社。

　　“分手的原因…是要离开了吗？”

　　当然不是。柚凛感受从心里传递出的答案。分手是因为自己终于认清了自己。

　　“我不喜欢异地恋。所以，对不起。”

　　“呵。”

　　两人身边弥漫着悲情的气息。他们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就在柚凛以为他们会耗到时间结束时，宫治往常清冷的面容此时染上了怒气。

　　生气了。也对，他明明是想要一个答案，可是自己说出的答案很明显是在敷衍。柚凛紧张得想退后，拉开与他的距离。

　　宫治眼眸深深地瞧着她的动作。

　　“这段感情于你而言是甜爱的吗？”

　　柚凛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望着他，他向前走了一步。

　　“对我来说，是的。”

　　他靠近柚凛，将人拥入怀中，柚凛没有反抗。

　　“你是个无情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

　　“眼睛，眼睛会暴露的。”

　　他轻笑道，说出的话缥缈与虚幻。

　　“柚凛，以后再谈恋爱的话，多骗骗对方吧。”

　　柚凛感到宫治抱得很用力，密切又紧贴，很痛苦。

　　“我想，我会恨你。”

　　“恨吧…”

　　“舍不得呐。”

　　“治…”

　　柚凛被揉在怀里，她不知道宫治此时是什么神情。可是，通过耳边跳动的心跳声，柚凛知道他在难过。

　　“柚凛，说以后谈恋爱多骗对方的话，是假话。”

　　我想象过我们就这样走到时间尽头的样子。爱情真可笑啊…侑、角名还有我，我们都变了。爱情，甜又苦涩，不好吃，但愿意吃。

　　宫治的唇从柚凛的脸边落下，他弯腰，头靠在柚凛的肩上。

　　“你怎么能来了，又决绝离开。”

　　我想和你キス，在暴风雨下纠缠，就算台风来临，也甘心和你困入旋涡中。越喜欢，越疯狂地想和你キス。

　　宫治像撕咬饭团一样，嘴唇咬住她的脖颈，牙齿一口一口地试探她的肌肤。

　　“早知道离开会留下这样残忍的伤口，我宁愿从一开始你就不要对我温柔。”

　　你每次的靠近和对我的温柔，我都会因你太美好，而克制自己内心里可怕的想法。

　　柚凛的脖颈上出现一个个红疙瘩。

　　“但是…我还是会被你吸引，你本身似乎就有吸引我的重力。”

　　爱し合って永远に。

　　“我喜欢你。”

　　抱住自己的重力离开，柚凛抬头，手抚摸着宫治的脸。

　　漠然和冷淡在他的眼中化为灰蓝，就像阴沉了许久的蓝天，一层又一层的阴云遮盖灰蓝。

　　他会哭吗？

　　“我…对不起。”

　　我也喜欢你。

　　柚凛说不出口。

　　胃部灼热的疼痛让柚凛险些落泪，眼前眩晕就像犯了低血糖时一样。

　　都怪胃痛。

　　她想，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谈恋爱了。为什么一定要和治分手，不喜欢吗？不喜欢异地恋吗？

　　不是，是因为柚凛面前曾经被遮住的东西，现在已经吹散开来，真相在她面前直白露出。

　　柚凛承认，她无法给予对方同等的爱，爱情是忠贞、是一对一，但她做不到。她只贪恋情爱和暧昧，不想负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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