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她要记忆横长

　　寂如海他们，在第一时间接到上妩劳役天下的消息后，便知道九州四海就要乱了。

　　就连帝都皇城也并非长待之地，当即听了夜玄几人的建议，遣散府中侍从。

　　带着府中剩下的一众暗卫去了清柳村。

　　夜玄顾虑并非凭空捏造，上妩如此行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天下皆反，要么她不惜拿天下之人为祭。

　　如今倒是印证了不久前的猜测。

　　这也要多亏非流赶赴北海之前的嘱托。

　　非流说，上妩疯了，或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现在唯有清柳村还算是不被波及。

　　只因云朵与小豆包在此处，上妩再如何丧失心智，也断然不会伤了他们。

　　这清柳村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还有那处靠山小院，承载了太多不可磨灭的过往。

　　若说，上妩如今还有什么留恋的，怕也只有那处小院。

　　毕竟，那儿有她与萧长逸的回忆。

　　众生皆苦，求不得，爱别离，生死阔，隔阴阳。

　　上妩在人世间的经历，终是快要结束。

　　七大苦，她用短暂一生，经历了个遍。

　　接下来，杀戮不断，离期满回归也只差一步。

　　后来，这世间再无金甲军与麒麟军。

　　他们皆是被活活累死。

　　他们虽被上妩控制，可满手鲜血，杀的又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如何入得了轮回？

　　然，若成为孤魂野鬼，着实冤枉。

　　本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却因上妩一念之差，遭此劫难。

　　炼狱诸神心有所动，随后万张折子横冲直撞飞入幽冥殿。

　　魑魅魍魉得知诸神意图，传召阴司认命鬼差之神，令他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人世……

　　你曾见过满目疮痍，唯有红色铺满地面吗？

　　你曾见过白骨皑皑，被冬雪覆盖，无一处安歇之所吗？

　　我见过，那满目的红，也曾见过千万人白骨成堆，死后无坟墓可安。

　　冥帝阿若历劫，便是这么可悲。

　　这世间再无一人令她心痛，她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也不记得要到哪里去，只是一个劲的杀人。

　　手中太初戾气重到不断吞噬她的寿数，她也毫无所察，只知道一个劲的杀戮。

　　直到这世间再无一丝人气。

　　上妩痴傻了，她目光呆滞，一身破旧衣衫，根本挡不住风雪侵蚀身体。

　　可惜，她早就丧失一切感官，感受不到冷，更感受不到一丝冻疮所带来的疼意。

　　有时，会有片刻恍惚，盯着身上的伤口发愣。

　　她记得好似有那么一个人，对她说过，你虽感受不到疼痛，可这些伤痕会表现在身体上，也是会让人心痛的。

　　到底是谁？

　　是谁这样说过，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怜惜，令她无端落泪。

　　不过，转瞬即逝，她又恢复痴傻模样。

　　上妩虽丧失心智，可她还是本能绕开清柳村，不去打扰那份平静。

　　或许，她也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与执念。

　　一年又一年，她就这么毫无目的的流浪。

　　直到三年后，某一天，她眼前出现一幕奇异景象。

　　天上晚霞遮目，一缕阳光洒在她那张看不清原本容貌的脸上，竟有一丝向往与暖意。

　　上妩痴痴的闭上眼，感受了一会。

　　复又睁开眼帘，看到天上神佛集聚，金光普照在大地上。

　　一眼望去，她最先注视到正中间那面神像。

　　她混沌的脑子突然有了一丝清明，或许是回光返照。

　　下一刻，上妩屈膝跪地，万般虔诚施礼道，“弟子拜见师祖。”

　　“冥帝阿若，历劫期满，准回归炼狱，诸位可有异议？”这话是问与他一同前来的诸神的。

　　随后，只见诸神三三两两回道，“并无异议。”

　　上妩记忆消散的干净，只记得刚经历一场劫数，“弟子的心是空的，师祖可否为弟子解惑，还弟子一世记忆？”

　　天道开口规劝，“记忆横长是苦，即便是神，也无可更改过往之事，饶是如此，你也无悔？”

　　上妩知道，天道不愿她探寻过往，可这次历劫与前面并不一样。

　　只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弟子……，不悔！”上妩尤为坚定。

　　天道见上妩态度明确，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弹指一挥，一缕丝线来至上妩面前。

　　上妩伸手轻轻一触，丝线像是长了眼睛般，窜入她的脑海。

　　就这样，她用一盏茶的功夫回顾了自己在人世间的经历。

　　而曾在不知名的角落，萧长逸是如何与天道换取云朵活命的经历，她也一丝不漏窥探的干净。

　　记忆回归，在那方破庙之中，萧长逸与天道的对话，她现在一清二楚。

　　故而，她自是知道自己便是邪念入世，不由得询问出声，“弟子邪念入世，为何师祖那般轻易饶恕弟子？”

　　事到如今，天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炼狱里面被镇压着的才是恶念，她不过是稍微使点手段，便让人分不清孰善孰恶。”

　　若人世历劫真是恶念，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上妩，饶是浮生求情，上妩也难逃问责。

　　天道心想，或许，恶念便是认准了这一点。

　　她故意迷惑所有神，让神以为上妩就是恶念。

　　想借自己的手杀死上妩，好消除冥帝阿若体内善念。

　　这样对她来说，便可独享冥帝阿若本体，不顾纲常礼法，随心所欲。

　　只是，这世间之事，六时法度，岂会改变轨迹，又有什么能蒙蔽他的眼睛。

　　“那师祖为何要当着萧长逸的面，说弟子是恶念，害的他以命相博。”上妩说出这句话，赌气成分居多。

　　“即便吾不那样说，你以为，他就真的能看着你们的孩子死去，无所作为？”

　　上妩心痛，是呀？

　　当时她要死要活，如疯魔般，抱着云朵的尸体央求萧长逸救她。

　　萧长逸岂会不管。

　　原来不是天道害死萧长逸的，是她，她果然是个祸害。

　　上妩来不及伤心，她向天道表明态度，

　　“可弟子宁愿那个人是我，千万年孤寂，弟子忍受够了，弟子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

　　“这世间本就该多姿多彩，人声鼎沸，结果因我一念之差，让它成为人间炼狱，

　　谁规定的？

　　冥帝历劫一定要去杀戮，冥帝是神明，虽为邪神，但也是神，神不就是因为人才存在的吗？

　　没了这些人，要神有何意？”

　　上妩声声质问，传入在场诸神耳中，令他们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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