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表白

　　黎栀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留意这个玩世不恭的混混。

　　校园时期的少女情愫，总被深深埋于心底。即便心里觉得，目光总会隐隐约约追随在一个人的身上，却也不确定那是否就是成年人口中的“喜欢”。

　　这种“喜欢”没办法确定，也无从证明。

　　但黎栀暖可以肯定的是，宋凛每每与她聊天，她回话时都会觉得开心；而看见他与其他女生聊天时，心底会莫名产生失落感。

　　身陷于爱情里，自卑的一方往往处于被动。

　　但这句话用在黎栀暖的身上也有些不大合适，她哪里算得上“被动”，又因为谁而自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宋凛敲了敲她的桌面，把黎栀暖从发呆中唤回来。

　　“课代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凛笑着看她，身子侧了侧，为黎栀暖挡住了照在她身上的阳光。

　　“没想什么”

　　黎栀暖抬头，光线被宋凛挡在身后，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缕打在宋凛高挺的鼻骨上，留下道阴影，锋利而温柔。

　　“哦，”宋凛站着没动，接着问她，“一会放学去哪儿？”

　　“今晚有补课班。”

　　“天天都补课啊。”

　　“嗯，最近都要去上课。”

　　“嗯是个好学生。”

　　“栀暖，这个题怎么做的？能给我讲一下吗？”张洋从题海中抬头，把手中的中性笔递给同桌。

　　“嗯。”对话被打断，黎栀暖冲宋凛歉意笑笑，低头接过笔，在草纸上列出公式，思考几秒后，樱唇微启，认真的讲解题目。

　　宋凛没有打扰，转身，到教室的窗边，伸手，拉过白色纱帘，阳光被隔在外面。

　　动作温柔，不知牵动了谁的心弦。

　　回到座位上后，宋凛觉得有些无聊，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右前方认真讲题的黎栀暖。

　　五官精致，属于耐看型的那种。黎栀暖今天扎了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挺立的琼鼻，皮肤白嫩，骨架小却长了双逆天的长腿。嗓音柔柔的，有种想让人凑近听的冲动。

　　“啊，我明白了，谢谢！”张洋茅塞顿开。

　　“没事。”黎栀暖回头从书包里翻找教材，做下堂课的课前准备。

　　“黎栀暖，”宋凛突然叫她。

　　这是宋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认真。

　　“嗯？”

　　“你觉得我怎么样？”

　　黎栀暖只觉得浑身被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包围，喉咙痒痒的，心跳慢慢加速，连声音都带了点紧张，缓缓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什么怎么样？”

　　宋凛刚要开口，上课铃声响起，与此同时，杨平拿着教案站到讲台上，用手敲了敲黑板，嗓音大的足以让同学们把注意力放在课堂身上，

　　“上课！”

　　一张精心编织好的大网向猎物慢慢展开，被外来事物打断，却也并不着急收网，饶有兴味的继续这场捕获。

　　而事情的幕后主宰，邪恶又真情地在心里对她说，

　　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从补课班回家后，黎栀暖坐在学习椅上，打开手机。

　　最近一周，宋凛和她每晚都会聊会天，有时几分钟，有时一个小时。

　　刚点开聊天软件，一条未读的消息弹了出来。

　　sl：英语作业发给我。

　　黎栀暖看到，心里隐隐欣喜，又觉得好笑。

　　白日里在学校毫无正形、桀骜不驯的混混少年，每晚都会发消息问课代表作业，并且只完成这一个科目。

　　黎栀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思想作祟，他是真的因为喜欢学英语吗？

　　而是与不是的答案，对这几天有心事的少女来说很重要。即便心里知道有一种回答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性，却还是不知羞耻的暗暗期待这个答案。

　　压住内心想法，黎栀暖翻开记事本，拍照，若无其事的发过去一张英语作业的图片。

　　对方几乎是立刻回。

　　sl：上课回来了？

　　半世暖：嗯

　　sl：放学就去补课班，吃晚饭了吗？

　　半世暖：嗯

　　宋凛在电话那头简直要被气笑。

　　sl：我问你那么多，你就准备一直用这一个字回复我？

　　半世暖：我下次注意

　　sl：在我面前，什么也不需要注意，正常做你自己

　　黎栀暖看到宋凛回复的话，强压下去的想法与疑问不断上涌，一字一字的打：

　　半世暖：你和别人也这么说话吗？

　　对面沉默许久。忽而白底黑字的消息框弹出。

　　sl：我有喜欢的人了

　　黎栀暖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打字：是谁？

　　刚要按下发送键，又觉得不妥，删掉。

　　于是，这两个字卡在黎栀暖嘴边，在聊天框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反反复复。

　　对方似乎等不下去了。

　　sl:我的心里，50给了周美妍，还有50，给了你。

　　如果是在如今的2022年，说出这句话的人会被截图发到网上，紧接着，会有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会有无数伸张正义的键盘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这个不要脸的渣男，不经意间惹怒了谁，被网络疯狂制裁也不为过。

　　可那时候，是2012年。聊天软件正处于新起阶段，网络没有发达到让所有人一起在一个话题下冲浪的程度，甚至，那时候还没有“渣男”这个形容词，也没人解释什么是“渣男”。

　　可那时候啊，是一个蓄谋已久，桀骜浪荡的混混少年，面对涉世未深，不谙□□的纯懵少女。

　　故事走向也以一种谁也无法意料的趋势发生变化。

　　黎栀暖看向屏幕的那一刻，时间停滞。

　　她一直觉得宋凛心悦于周美妍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后半句：50给了你。

　　内心某处被什么东西牵动着，先是震惊、怀疑、而后转为欣喜。

　　她几分钟之前在心里暗暗期待的那个不可能的答案，现如今就摆在她眼前。

　　原来她这么多天，心里一直觉得有被暗中关心的古怪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精神上出现了问题，一个男生不经意的话，随意的动作，都会被她揣摩好久。

　　而揣摩出来的结果是：他喜欢她。

　　这是说给谁都不会信的。

　　这个关心她的人，是那个校园里受万千少女喜爱的人，拥有远远看上去就会无法自拔的陷入其中的俊美五官和修长身形。

　　这个关心她的人，喜欢抽烟喝酒逃课泡吧，是不怕长辈师长训斥，打起架来从未失败过的桀骜少年。

　　他与她的距离，遥远的像两个世界的人。却因为某种因素，不可抑制的，将两人推得近了。

　　确认了自己是被他喜欢着的，无法控制的喜悦涌入大脑之后，她逐渐清醒了一点，即便没谈过恋爱，黎栀暖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恋爱是属于两个人的。

　　sl：换句话说，我的女朋友，只会是你或者周美妍。

　　他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刚才那句话。

　　半世暖：那我们两个里，你准备选谁？

　　过了一会，宋凛回复。

　　sl：还没想好

　　周美妍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和班里的男生聊天，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睛笑成两道月牙，眼眸里藏不住的开心。

　　若有所思了一会，周美妍编辑了条短信，

　　“我们在一起吧。”

　　几分钟之后，对方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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