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钢铁人生 十一章、对峙

　　楼道里“噔噔噔”的沉重脚步声如同擂鼓般逼近，每一步都震得老旧楼板簌簌颤抖。刀疤脸高大的身影堵死了破损的门口，半边脸上的疤痕在阴影里扭曲蠕动，手里那柄黑沉沉的液压冲击锤散发着不祥的嗡鸣，锤头甚至比徐晓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低沉的震动声直钻人心底。

　　“黄皮哥的东西，你也敢碰？”刀疤脸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锯子在拉扯铁皮，他侧身，一个手下粗暴地推搡着一个人进来——是老油条！他被反绑双手，麻绳深勒进手腕，泛起骇人的青紫色，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哆嗦。一进门，他就被猛地踹跪在地，“扑通”一声砸在散落的零件堆里，膝盖碾过尖锐的螺丝也不敢吭声，只有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哀嚎：“小徐！小徐我对不住你啊！！我…我欠了刀疤哥六万块钱…利滚利实在还不上了！他说…他说只要把你这台机器人给他，债就一笔勾销！我…我没得选了啊！”他涕泪横流，不似作伪。“疤哥，宽限几日吧！疤哥！”刀疤脸不耐烦地“呸”了一口，抡起冲击锤——“轰！！！”沉重的锤头狠狠砸在已经裂开的茶几上！钢化玻璃瞬间彻底爆裂，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炸开，几片尖锐的玻璃碴子擦着老油条的裤腿飞过，吓得他猛一哆嗦，噤若寒蝉。

　　“少他妈跟老子演苦情戏！”刀疤脸声音沙哑暴戾，“老子宽限你，谁他妈的来宽限我。两条路：一，机器人现在跟我走，账清。二，你，”他指着徐晓，“替这老东西现在掏出六万现金。不然……”他那只义眼的红光死死聚焦在庞丽身上，露出残忍的笑意，“这妞儿黑市上紧俏，拆了卖零件也不止这个数。抵你们的债，老子还亏了呢！”说着刀疤脸迈步上前，沉重的冲击锤刚触到庞丽冰冷的金属胳膊。阿武突然从地上弹起来，拍打着裤腿上的灰，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脸哥！别跟晓哥绕弯子了！咱跟他本来就是一路货——谁没在巷子里‘顺’过点东西？”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入凝重的空气。屋里霎时静得可怕，能听见灰尘簌�落地的声音。徐晓攥着折叠椅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绷得惨白。阿武却浑不在意，咧嘴露出那颗豁口的门牙，朝徐晓逼近两步：“晓哥，别装！去年冬天，巷口张老板的仓库被撬，丢了两箱轴承，没过几天你店里就摆上一批成色一样的旧货——这事巷子里谁心里没嘀咕？还有前儿个Ai警查得紧，我藏烟的时候，分明瞥见你柜台底下压着半盒没拆封的‘脏货’电容！都是泥潭里打滚的，谁也别嫌谁脚底脏！”

　　他越说越亢奋，伸手就要去拍徐晓的肩膀，却被对方嫌恶地狠狠甩开。阿武也不恼，扭头冲刀疤脸嬉笑：“脸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晓哥门儿清！他护着这铁疙瘩，不就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咱干脆挑明：你把机器人让给脸哥，往后有‘好活儿’，兄弟们都捎上你，不比死守这破修理铺强？”

　　刀疤脸眉头拧成死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徐晓僵硬的脸上来回扫荡，手中的冲击锤嗡鸣声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狐疑：“你说，他说的……是真的？”

　　徐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嗓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锈铁：“是又怎样？我拿那些轴承，是为了换掉庞丽磨损的关节；藏那些电容，是为了修她的视觉传感器——我要让她重新站起来！不是像你们一样，拆零件换烟钱！”

　　“嗬！还分出个高低贵贱了？”阿武叉着腰嗤笑，声音尖利，“好人好事没人记，鸡鸣狗盗传千里！巷子里谁背地不叫你‘哑巴狼’？现在装什么清高！脸哥给你递台阶，你就顺着下，把机器人交出来，大家脸上都好看。要不然……”他歪嘴瞥向刀疤脸手中再度震颤起来的冲击锤，“这玩意儿可不认旧情！”

　　刀疤脸沉默着，锤头重重磕向地面，水泥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徐晓盯着阿武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又转向庞丽那双空洞的光学镜头，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笑声里浸满了锈铁摩擦的涩意与悲凉：“一路货？我拿东西是为了守住点什么……你们抢东西，就只为把自己喂得更饱。”

　　老油条看着这剑拔弩张的阵势，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彻底瘫软在地。

　　“嗡——哐！！”

　　冲击锤裹挟着恶风，重重砸在身旁的铁皮柜上！柜门瞬间凹陷崩裂，刺耳的巨响震得人耳膜欲裂，碎屑四溅。

　　巨大的回响中，老油条仿佛被这最后的暴力威慑彻底摧毁，他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刀爷！刀爷饶命！钱…钱我凑…凑出来了…”他哆嗦着从怀里最深处摸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破布包，颤抖着解开，里面是一堆皱巴巴、沾满油污的散票，毛票分币混杂。

　　他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而痛苦地清点着，呼吸急促污浊，仿佛每一次拨弄都耗尽他全部的生命力。“二…二万九千二…真…真的就这么多了…是我扒皮抽筋才…”数到最后，他猛地抬头，脸上是濒死般的哀求和绝望，clutch着明显更厚的一沓钱：“刀爷…行行好…这…这里头…能让我留下四千二吗？就四千二！我老伴等着这钱救命啊…求您了…”

　　刀疤脸眼神一厉，只是冰冷地盯着他，如同看着一块砧板上的肉。老油条在他目光下如坠冰窟，手一抖，那厚厚一沓钱（二万五）掉在徐晓脚边，另外那叠四千二的散票也脱手滚落在一旁。

　　“债，清了。”刀疤脸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目光转向徐晓，冲击锤抬起，冰冷地指向沉默的庞丽，“现在，该谈谈我的‘货’了。你是自己拿上这二万九千二，还是我帮你把她拆成零件？”

　　徐晓看着脚下那堆沾着绝望和油污的钞票，又看向身旁沉默的、如同沉睡的庞丽。拿钱，意味着背弃；不拿，眼前就是彻底的毁灭。屈辱和愤怒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一个冷静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

　　“嗡——”奇异的嗡鸣声突然从窗外袭来！紧接着，“唰！唰！”两道炽白得刺眼的脉冲光束精准地从窗外射入，瞬间将厚重的防盗门熔出两个拳头大小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金属液的规整圆洞！

　　下一刻，老油条的表弟——徐明——踩着一台无声悬浮的先进滑板，如同鬼魅般从破洞滑入室内。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自适应光学迷彩西装，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妙的光晕，与屋内的破败格格不入。他身后，两名造型精悍、动作同步率极高的机器保镖紧随而入，手臂上的脉冲枪口闪烁着冰冷的蓝光，精准地锁定了一脸错愕的刀疤脸的太阳穴。

　　“刀疤哥，”徐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手中的碳纳米管高尔夫球杆随意一挑，精准地打在液压冲击锤的握柄上，刀疤脸只觉手腕一麻，沉重的凶器“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强买强卖，还动用了神经干扰器？这可不是‘道上’的规矩呀。”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http://www.bixia5.cc/book/28707/1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ixia5.cc。笔下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bixia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