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原来是他

　　听到客房内传来的声音，几人的目光都同时锁定在了关小筠身上。道士的意思很明显，门外的贵人自然是指的关小筠。

　　关小筠皱起了眉头，心道：这老家伙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我。难道之前给宾客们卜卦都是幌子，将我引过来才是目的？

　　关小筠的猜测确实切中了要害。靳苍能够寻到莫家，实则是一连串阴差阳错的巧合所致。

　　那日肖青山率兵围剿玉蟾门时，靳苍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后山逃出。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青唐府城。

　　府城茶楼里，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莫家的发迹史：\"要说莫家老爷子莫子阳，年轻时可是有过奇遇的...\"

　　靳苍端着茶盏的手突然一颤。六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隐约记得救过一个正要轻生的书生。那书生自称姓莫，名子阳。

　　当夜，无处可去的靳苍对着铜镜精心易容。他用特制的药水染黑白发，又用鱼胶在脸上粘住几道皱纹——正是当年救莫子阳时的模样。

　　第二日清晨，他一身道袍，手执拂尘便，踏着晨露来到吉源莫府门前。

　　\"贫道苍云子，特来拜访故人。\"

　　当莫子阳见到这位\"救命恩人\"时，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紧紧攥着靳苍的手腕，将人引至正堂，命人奉上最好的云雾茶。酒过三巡后，莫子阳的话匣子彻底打开：\"道长可知，令徒小黎神医如今就在城中...\"

　　听到这话，靳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清楚，六十年前他救下莫子阳时，身旁还带着那个与自己偶遇的孩童。那孩童自称小神医，与自己不过几日的交情。

　　算起来那孩童如今应该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了。

　　可莫子阳接下来的话，让他险些打翻茶盏——

　　\"说来也奇，小黎神医看起来竟与当年一般无二，当真是得了道长的真传啊！他与怡宁公主甚是投缘...\"

　　\"怡宁公主？\"靳苍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就是关小筠那丫头。\"莫子阳捋着胡须笑道，\"从农女到公主，这际遇当真...\"

　　靳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雁翎口中的仇家——安王肖云朗和怡宁公主关小筠。

　　雁翎的一身本事都是他亲手所教，无论身手还是计谋都非常人所及，却被这个十几岁的怡宁公主逼迫的如丧家之犬。看来这小丫头有些门道。还有小黎，难道他真的是小神仙？

　　我必须要好好会会他们了。

　　当夜，靳苍在客房中来回踱步。铜镜里映出他阴鸷的面容——六十年的光阴在他脸上刻满沟壑。先是雁翎下毒毁了他的道法根基，接着是密室被毁，鸣竹涧隐匿阵法被破，自己也沦为了丧家之犬。

　　老天爷却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了小神医和仇家的消息。难道不是对他的一种眷顾吗？

　　窗外月光如水，靳仓猛地捏碎手中的茶盏，暗下决心：是老天爷不亡我，说不定小黎和关小筠身上就有重筑道法的秘密，又或是更甚。

　　“哈哈哈……”靳仓的笑声惊飞了院中树上的乌鸦。

　　莫子阳见关小筠面上笼着一层薄霜，眼角眉梢都透着不悦，忙堆起笑容温言道：\"小筠啊，我正想着寻个合适时机为你引见这位得道高人，今日道长主动相邀，倒不如就趁此良缘？\"

　　话音未落，站在关小筠身侧的逐月已悄然伸手，纤纤玉指轻轻搭在她的小臂上。那指尖微微发颤，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关小筠侧目望去，只见逐月娥眉紧蹙，一双杏眼里盛满忧虑，正冲她微微摇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活像看见自家雏鸟要往猛禽巢穴里钻。

　　关小筠心头一暖，反手拍了拍逐月的手背。她唇角扬起明媚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已将安抚之意传递过去。随即转身对莫子阳脆生生应道：\"好啊，我早想见识见识这位神通广大的道长了。\"

　　逐月见劝阻不成，急得绞紧了手中绢帕。她突然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强作的镇定：\"既然小筠要去，不如让我们陪同前往。正好...\"她顿了顿，目光闪烁，\"正好我近来夜梦频惊，也想请道长指点迷津。\"

　　莫子阳眼中精光一闪，捋着花白胡须笑道：\"如此甚好，道长最善解梦了。\"

　　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客房门口。关小筠胸口突然传出灼热感，眉头不由一皱。

　　莫子阳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只见那道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双腿盘成莲花状。他身着靛青色道袍，衣摆处用银线绣着八卦纹样，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道人半阖着眼皮，似在入定，可当关小筠踏入房门的瞬间，他眼皮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关小筠锐利的目光。

　　几人鱼贯而入，那道人却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连个拱手礼都欠奉。屋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噼啪声。

　　逐月偷眼觑了觑自家公公的脸色，轻咳一声打破沉寂：\"道长，这位是圣上亲封的怡宁公主。\"她特意在\"圣上\"二字上加了重音，暗示这道人该行大礼。

　　莫子阳见道长依旧稳如泰山，额角渗出细汗，忙打圆场：\"小筠啊，道长乃方外之人，不谙世俗礼数，你...\"

　　\"无妨无妨。\"关小筠笑吟吟摆手，杏眼弯成月牙，\"我岂会与世外高人计较这些虚礼？\"她嘴上说得轻巧，心里早把这装模作样的老道骂了千百遍：好个倚老卖老的神棍，摆什么臭架子！本姑娘今日就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关小筠声音清越如黄莺出谷，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仿佛当真只是闲话家常。

　　道人手中拂尘一扬，在空中划出个半弧：\"无量天尊。贫道单名一个'苍'字，贵人唤我苍道长便是。\"

　　\"苍\"字入耳的刹那，关小筠脑中轰然炸响。

　　靳仓！雁翎的师傅。那个在鸣竹涧见过的背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夜月色朦胧，她与小黎躲在竹林深处，不止一次看见过这个佝偻的背影。当时夜色如墨，二人又全神贯注盯着雁翎，竟未将这老东西放在心上。

　　当日围剿玉蟾门，被他逃了。关小筠他们也没将这老东西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了他。

　　关小筠不由思量起来，这老东西若真是当年给莫子阳赠画之人，怕是已逾百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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