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破了

　　尾音羽毛般地落在迟晚晚的脸上，浅色的光束在眼前散开，还未延伸到底，游明也重新覆上来，遮下一片阴影。

　　再次吻上她的脸颊，动作却变得小心翼翼。

　　迟晚晚心里一处软下来，可外壳坚硬成盾，不允许她泄露出半分的动容。

　　“你考虑考虑我，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不合适，或者烦了，可以随时退出。”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像你前男友一样死缠烂打。”

　　“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二话不说就会离开。这样好吗？”

　　话轻轻合拢在迟晚晚的耳边，她被游明也此刻灼热的眼神烫到，脑子里被烧得一片空白，心里也被按耐不定。

　　良久的寂静消磨了游明也好不容易的勇气，他头脑一热才说出口的话，此时血液稀释掉酒精，晕乎乎地，只剩下后悔。

　　他自暴自弃，把迟晚晚松散的浴衣合拢到胸前，然后自己闭上眼，累极了般将额头抵在她的脖颈。

　　似睡非睡的间隙，感受到迟晚晚好像往这边靠了靠，对他呢喃道：“你是认真的吗？”

　　游明也想回答，认真，非常认真。

　　但驱动全身的精力，仍发不出声音。

　　仅仅手指尖蜷起，勾住一缕湿润的发尾。

　　不知是不是错觉，朦胧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答应你。”

　　_

　　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在游明也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开始发作。

　　游明也扶额坐起来，摁在太阳穴处打转，疲惫的眼皮掀起，打量了一圈所处的环境。

　　不是他的房间——但很眼熟？

　　摆放在眼前的物件静静不动，却凝成了具体的节点。

　　昨晚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水坝，倾泻而出。

　　手顿住，转而寻向他的嘴唇，无意碰到伤口，他没忍住撕了一声。

　　疼痛刺激着他，也提示他昨晚的真实性。

　　那最后模糊听到的那句回复是真的吗？

　　还是最后醉晕过去出现的幻觉？

　　屋内的人呆坐在**陷入怀疑。

　　屋外迟晚晚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迟迟都没有落下。

　　经历了昨晚的那番折腾，她终于软下心，松了口，结果央求的人却一头睡过去，脑袋耷拉下去，像只顺毛的野兽。

　　迟晚晚叹气，天人相交的思绪最后挣扎了一下，最终降下手指。

　　才触碰到冰冷的门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迟晚晚仰起头，与炸毛的游明也四目相对。

　　游明也的一只手还插在发缝里，短发被抓成一团鸡窝，有一缕笔直且倔强地立在半空。

　　没忍住，她轻笑，将手背到身后：“明哥，我来叫你吃早饭，这个点应该饿了吧？”

　　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

　　从昨晚到现在，游明也除了酒水，吃食一律都未入口，眼下确实饿了。

　　但……

　　游明也竭力维持平日里的从容，但抛出去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去寻对方的嘴唇。

　　那里还是如水蜜桃般粉嫩光润，只是果实成熟，嘴角处突兀地有一处伤口，一晚上的时间已经结了痂。

　　他欲言又止，但迟晚晚全当通知，说完就转身往楼下走。

　　仿佛昨晚的吻，乱了的只有他一个人。

　　楼下吃早餐的人还有宋千和娜娜，见两人结伴下来，帮忙把外卖的包装打开。

　　宋千笑：“还是晚晚姐厉害，明哥起床气那么重，都没了脾气。”

　　娜娜也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跟在后面道：“这叫一物降一物。”

　　迟晚晚抿嘴，轻拍了拍娜娜的脑袋，将茶叶蛋往她碗里丢了一个：“少贫嘴，吃你的饭。”

　　娜娜哦了声，刚收了心就听到宋千又咋咋呼呼地喊：“明哥的嘴怎么也上火了？”

　　一句话，让桌上的四人同时摁了暂停键。

　　游明也挑眉，看向迟晚晚，她低下头，认真吃饭。

　　“晚晚姐今天也上火了，看来这屋里空气太干了，改天啊，我去给买个湿化器放卧室里，应该能好点。”

　　宋千自己越说越有道理，敬业地拿起手机就准备下单，被娜娜用手肘戳了戳。

　　“戳我干嘛？你也上火了？那就都一块买了。”

　　娜娜当然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但宋千没转过弯来，她也不好直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游明也咬了一口饼子，咀嚼完道：“这事你自己安排。不过我现在想问，网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话题转得突然，宋千愣了一下，才道：“刘姐说去了公司再详细跟明哥说，但是大概是处理好了，法院那边过几个星期就开始一审了。”

　　迟晚晚话头插进来：“审夏阳？”

　　“迟老师不想赶尽杀绝？”游明也视线聚过去，神经崩得紧。

　　迟晚晚摇头：“我只是想知道，能不能直接让他进去。还需要什么，我让洛松哥去查。”

　　游明也稍怔，心里舒畅了些，轻笑道：“这个不用担心。”

　　今天两人都没什么工作，整天待在家里，宋千和娜娜送过饭过，便乘车离开。

　　游明也跟着去了趟公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没去打扰还在屋里窝着看剧本的迟晚晚，找出泳裤，到后院的游泳池里游了半个小时。

　　黄昏时分，暖橘色的光照到水面和人的身上。

　　出水的时候，双臂撑在边缘，上半身的肌肉沾了层水光，流成一层水幕。

　　这一幕会让人想到沙滩，岩石和沾有泥土的珍珠。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仰起头，正好看到二楼的迟晚晚趴在窗户边上，正看他看得入迷。

　　被人抓了个现行的迟晚晚猛地跳起来，顺手就把旁边的窗帘拉上一半，隐住自己的身体。

　　但多少有点掩耳盗铃。

　　她原本确实在认真看剧本，但是时间太久，放松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外面，游明也在泳池里一圈一圈地游。

　　很养眼，就多看了一会儿。

　　发呆的功夫，游明也已经拿着东西离开了，脚步声出现在楼梯，朝她的房间逼近，然后停在门口。

　　心虚使然，她没立刻去开门，先问了声有什么事。

　　游明也：“给你买了药。”

　　迟晚晚疑惑，开门：“买什么药？我没有生病啊。”

　　游明也举起一罐药膏，眼神锁定目标：“你的嘴破了。”

　　迟晚晚愣怔，后知后觉脸红，一把夺过药膏，扔了句谢谢，就要关门。

　　但用力没关上，低头去瞧，才发现游明也用脚卡住了门板。

　　“还有什么事吗？”

　　游明也如鲠在喉，酝酿了几秒：“昨晚……”

　　迟晚晚静静地等下文。

　　喉结滚动，游明也一字一顿：“昨晚……你说的答应算数吗？”

　　原来今天一直郁闷，甚至用游泳来发泄，是在纠结这个。

　　“我们可以试试。”迟晚晚道，“不过说话算数，我随时可以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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