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躲我吗

　　事出突然，迟晚晚匆匆和洛松哥打过招呼，就让娜娜订了最近的机票，赶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医院。

　　门口来接她的是母亲的现任丈夫，她风尘仆仆走到跟前，礼貌地叫了声“张叔”。

　　张叔轻拍她的背：“来的路上累坏了吧。”

　　迟晚晚摇头，张叔道：“一会儿见了你妈多跟她说说话，我这人嘴笨，说的话你妈都不爱听。”

　　她沉默着，往楼上走：“落落现在怎么样了？”

　　“早上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转到了重症监护室，我们只能在外面等，也见不上人。”

　　张落落出生时，诊断出先天心脏病瓣膜闭合不全，张叔和母亲陪她东奔西跑，去首都医院做了修补手术。

　　手术成功，这些年恢复得不错，平常都能帮着做些家务活。

　　“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我们就不该答应落落军训的事。”

　　张叔脸色沉重：“刚上初中，她想跟同学们多玩一会，我们看状态不错，就答应了。结果第一天就淋了雨，晕倒在了操场。”

　　重症监护室在二楼的拐角，刚一上去就看见母亲坐在门口，捂着脸哭。

　　迟晚晚走近，喊了声“妈”，宋莲抬起头。

　　应了一声：“晚晚你来了。”

　　医院不能缺人，张叔让他们两个待在这，自己下楼买晚饭。

　　“跑上跑下太麻烦，我订个外卖吧。”

　　“不用，外卖多费钱。”张叔道，“你们母女俩也好久不见了，说说话，我一会就回来。”

　　张叔走之后，她静静地陪在母亲的身边，沉默了一会，宋莲问起她的工作情况。

　　“还行，刚杀青了部戏。”

　　宋莲点点头：“你的那个未婚夫呢？怎么没陪你过来。”

　　“他还有工作。”

　　母亲叹气：“当初跟你说过不要找你们这种人，遇到事儿没一个靠谱的。”

　　迟晚晚抿嘴，也没应。

　　之后两人一直沉默。

　　二十多年的母女，相处起来却都有些生疏，想想也是可笑。

　　上初中前，迟晚晚还是很粘母亲的，时常吵闹着要母亲在放学的路上背着她。

　　但后来母亲离婚又再婚，带着她住进了有个陌生叔叔的家。

　　再后来有了落落。

　　她每天放学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屋，心里空****地。

　　于是在一次短暂的相聚中，她提出要住校。

　　半夜陆续有几张床从监护室陆续推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他们在门口张望着，想从门缝处看能不能瞧见落落。

　　这时，监护室的护士出来，通知他们病人病情已经稳定，去办理转科手续。

　　一听这消息，三个人的心都落了下来。

　　“我去，妈和叔叔在这儿等着落落。”

　　医院的人大都戴着口罩，所以迟晚晚也不算突兀。

　　落落用的药里有几种国外引进的特制药，都不便宜，再加上日常杂七杂八的费用，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张叔是做小本生意的，母亲又在家一心照顾落落，这些年家里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

　　迟晚晚和家里转得的账，也都被省下来给落落留着。

　　办完转科手续，她又顺便在医院费用卡里充了三十万。

　　母亲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已经把落落推到了心外科。

　　新科室在七楼，迟晚晚径直往电梯方向走。

　　外面黑成一团，一楼大厅的风冷得没温度，见电梯门打开，她立马溜了进去。

　　门缓缓合上，但在即将合拢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再次打开。

　　这时手机提示有新消息，还没来得及看，游明也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迟晚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男人。

　　“明哥？”

　　_

　　落落住的单间，在科室走廊的尽头。

　　迟晚晚去护士站办了几张陪侍证，游明也跟在后面道：“给我也办一张，多一个人陪护，也能轻松一些。”

　　她心虚得厉害，没往后看，直接接过他的身份证，把四个人的信息都一并填了。

　　那位护士把身份证翻了几下，突然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压着嗓子：“明……明爷？还有晚晚？”

　　都把身份证拿出来了，也不怕被认出来。

　　迟晚晚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帮我们保密好吗？家人在住院，不想过多被打扰。”

　　护士用力点头。

　　张叔和母亲都是第一次见游明也，局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叔叔阿姨好，我是晚晚的未婚夫，游明也。”游明也伸手主动自我介绍。

　　游明也身形高挑，穿着简单清淡，是长辈们看了都会喜欢的类型。

　　“落落的病情我听晚晚也提起过，正好有朋友认识首都的专家，已经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去做个全面检查。”

　　宋莲不好意思地隔着病床和对方握了下手：“那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

　　迟晚晚听着一愣，心口发酸，仰头盯着游明也发呆。

　　第二天落落醒过来了一阵，看着迟晚晚眼睛都亮了：“姐姐，你来看我了！”

　　迟晚晚揉了揉她的头发：“想我了？”

　　落落小幅度地点头，目光穿过她，看向游明也：“这是姐夫吗？”

　　游明也弯腰：“落落认识我。”

　　“认识。”又悄咪咪的补了句，“姐夫好帅。”

　　迟晚晚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子：“小花痴。”

　　张落落只短暂清醒了一阵子，又累得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迟晚晚让张叔带着母亲去旅店好好休息，她一个人守夜就行。

　　“还有我陪着晚晚。”游明也道，“叔叔阿姨放心。”

　　年纪大了，熬几个大夜确实吃不消。

　　等两人走了，迟晚晚把在医院租的陪护床拉开，在上面铺了层床铺：“我睡这儿，明哥睡另一张病床。”

　　“陪护床太硬，睡着不舒服。”游明也道，“这张床两人挤一挤也睡得下。”

　　迟晚晚看向床，有些犹豫。

　　“而且守夜的话，得保证有个人醒着，轮班制，怎么样？”

　　她坐在旁边：“那明哥先睡吧。”

　　游明也也没反驳，他侧躺在**，盯着暖光下的迟晚晚。

　　良久，她被盯得不自在：“怎么不睡？”

　　“睡不着。”

　　四目相对，无言中有千言万语在空气中相撞。

　　“明哥有话要跟我说？”

　　游明也的瞳孔里闪了一点白光，影影绰绰地将迟晚晚的影子也纳进去。

　　他轻声道：“你最近是在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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