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破土

　　“医生！快叫医生！”

　　几位警察将他们从救生垫上救下来，游明也的右手使不上劲儿，怀里的人一个劲儿地往下滑，被一旁的医务人员接过手，放在了担架上。

　　“救护车就在前面，我们来把她送过去。”

　　盖在迟晚晚身上的西装掉到地上，游明也踩过去，直接略过来接他的担架：“我跟你们一起。”

　　五分钟的车程，到了医院，游明也被阻隔在手术室的门外。

　　良久都僵在原地，望着亮起的红灯，沉默不语，成了一尊石雕。

　　有人认出了游明也的脸，围成一圈举着手机拍。

　　“明爷，你怎么会来医院？”

　　“怎么受伤了，是跟人打架了嘛？下手怎么没轻没重地，这张帅脸也舍得打！”

　　……

　　吵吵嚷嚷的人群像是朝他扑过来的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再近些，他紧绷的神经都要断了。

　　宋千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游明也吼了一声，然后夺过一部手机，狠狠摔在墙上。

　　“拍够了吗！这里是医院！”

　　宋千一下就瞪大眼睛，极速冲向了游明也，揽住了被惹怒的群众。

　　“凭什么摔我手机啊！你以为你是明星就了不起啊！”

　　宋千护在前面，好言道：“这位先生，你的损失我们会加倍赔偿的。”

　　“赔偿？想拿钱堵我的嘴？”

　　那个男人明显不想罢休，他冲着还在拍的镜头：“看见了嘛！这明星在医院里耍大牌，到看病的地方来为难我们老百姓，这像话吗？！”

　　“就是就是，手术室门口堆了一群人，我爸还在里面手术呢，一会儿出来，要是挡道走不了算谁的！”

　　“明星就不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引起骚乱了，行吗？”

　　此起彼伏的埋怨在人群中蔓延开，游明也听得头疼，俯视了一圈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一声笑声突兀地在人群后响起，人们回过头，就看到笑眯眯的男人，以及身后的保安。

　　“医院里需要安静，吵吵闹闹地做什么。”于从文插着兜，穿过自行开出的一条道，站在刚才的男人面前，“请这位先生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我是病人的家属，当心告你们！”

　　男人被架起来，于从文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赔偿我们不会赖账，该多少就多少。至于要告医院，建议走正常法律程序就好。”

　　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助理，这边交给你处理了，保安会配合你。”

　　宋千应下，说了句放心，然后转向人群：“请刚才拍照录视频的人删除相关内容，不要把它放到网上。否则我们这边的法律会联系到你，走相关程序的。”

　　“跟我来。”

　　于从文拉住游明也的右手，被对方不自然地躲开了，他意识到不对劲，索性直接走在前面。

　　游明也又看了眼手术室。

　　“别看了，你还想在这儿待着？”

　　这栋楼的第四层是医务处和护理部专门办公的地方，没有设立科室，也不会有病人和家属进入。

　　他们来到休息区，于从文接了两杯水过来，游明也没动：“你怎么来了？”

　　“刚才这医院里有我一朋友，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于从文点了根烟，递给游明也一根，没要。

　　他挑眉，看向游明也发抖的右手：“手怎么样？我看着可能骨折了。

　　游明也动了动右手的手指，心不在焉道：“没事。”

　　吐出一口烟雾，于从文也没多说什么：“这事儿谁干的？”

　　一回想就来气，游明也黑着脸，从垃圾里翻出一个名字：“……夏阳。”

　　“晚晚那前男友？”于从文没好气，“这事儿交给我，看我不收拾死他。”

　　“跟你没关系，我会处理的。”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你是我兄弟，晚晚是我弟媳……还是我未来媳妇的闺蜜，我未来孩子的小姨！”

　　游明也暂且不提“弟媳”的称呼：“后面那一串是乱码了？”

　　“忘了说，我上次追的人就是迟晚晚的姐妹，叫闻人喜。”

　　游明也恍然：“我记得。”

　　但面上没什么波澜，眼睛还一直在关注手机的消息。

　　没有宋千的消息。

　　于从文没提上次被翻出迟晚晚小时候照片的事：“就拿我当工具人的用吧！晚晚手术结束后，你不还得照顾她？到时候精力有限，不如有我帮你。”

　　游明也摁灭手机：“我倒真有件事儿，需要你帮我办。”

　　迟晚晚是在手术后第二天醒来的，觉得手上重量有些沉，往起抬了抬，一个脑袋就跟着抬了起来。

　　眼皮还很累，她半耷拉着，看到游明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有点憔悴，脸上有一片青紫。

　　但不影响他的帅气。

　　椅子被游明也的突然起立吓到，一个不注意倒在了地上。

　　“晚晚？”

　　迟晚晚“嗯”了一声，游明也立马摁了床头的呼叫器，让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在查房，很快浩浩****的一群人走了进来，主任医师走到前面，撩起她的上衣。

　　“没什么大问题，还好当时没有伤及脏器，过几个月就能完全长好了。”

　　迟晚晚随口问：“会……留疤吗？”

　　“会有，但不算严重，现在的科技可以修复。”

　　游明也跟着医生出去，问东问西，几分钟后才返回来，单手在手机上打字。

　　迟晚晚看到他被夹板缠住的右手，内心万般波澜，之前的记忆都历历在目。

　　将破土的芽从心口要冒出来，却不知道该朝向那一边的太阳，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明哥，我渴。”

　　听到她的话，游明也抬头：“渴了？我给你倒水。”

　　不过水最后没倒成，因为游明也想起来：“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医生说麻醉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再等等。”

　　“那等到什么时候？”

　　游明也看了眼手上的表：“还有一个小时。”

　　迟晚晚一脸忧伤。

　　游明也想了想：“不过可以拿棉签给你轻轻沾一点水。”

　　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棉签，沾了水在迟晚晚的嘴唇上抹。

　　动作轻柔，表情也很专注。

　　迟晚晚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这张脸，眼眸落下来，最后定在对方无名指的戒指。

　　“明哥。”

　　游明也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我把戒指弄丢了，就是刚签合约的时候，那枚素戒。”

　　心跳得厉害，迟晚晚屏着呼吸，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神情，但是对方无懈可击。

　　“一枚戒指而已，不重要的。丢了就丢了，我们正好再买个漂亮的。”

　　迟晚晚失落地垂下睫毛，嘀咕道：“那个就很好看。”

　　游明也不可查地抖了下眼皮：“很喜欢？喜欢的话，我让人把它找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

　　迟晚晚记得当时夏阳扔得很用力，那地方又荒，找个戒指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想到夏阳口中那一串英文字母，又总是不安。

　　她叹了口气，拽着游明也的袖子：“还是要麻烦一下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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