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从南阳飞到游明也所在的剧组需要四个小时，迟晚晚立刻托娜娜买了最近的一次航班来到了剧组。

　　自己则在书房徘徊，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蹲下身，将那个抽屉翻了个遍。

　　结果这一翻，让迟晚晚一阵心惊，手也开始发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她捂住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但那根她以为在酒店丢失的红绳被仔细地保存在袋子里。

　　还有第一次她给买药的收据，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使用的痕迹。

　　最后是一张她的一寸照。

　　脸庞稚嫩，身上穿着他们高中时候的校服。

　　巨大的无措开始笼罩住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在肯定和质疑中反复跳跃。

　　忽然想到什么，她把东西放下，跌跌撞撞地跑去房间，发了疯一般地去翻找之前的包，在最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戒指盒。

　　一开始没拿住，戒指从指尖滑落，掉落到地毯上。

　　迟晚晚咬住下唇，捡起来，翻转到内面。

　　“cwwyy”的字样刻在边缘，很小，仔细看才能看到。

　　她蹲在原地，想事情出了神，直到娜娜打电话过来催她去机场，才站起来。

　　也顾不上发麻的小腿，连行李都没收拾，把红绳和一寸照放进了兜里就出发。

　　机翼划过空气层，散乱的云层落进一层烫金色。迟晚晚手里紧紧捏着那根红绳，平复下来的心还是乱的。

　　他们在民政局的相遇。

　　那张《少女的书信》的壁纸。

　　素戒。

　　……

　　还有……喜欢的女同学——“我后来高中的时候为了她转学过去，结果第一年她在好好学习，第二年就毕业了。”

　　上网去查了下游明也的高中，加黑的字体写着南阳中学。同一个学校，只是入学时间比她低一届，时间刚好对上。

　　那个人……难道是她？

　　落地后宋千开车过来接的，游明也去的医院离机场不远，迟晚晚刚坐上车就问：“明哥怎么受的伤？”

　　“演一场大戏的时候，有个群演的马失控撞在了明哥骑的马身上，人和马一起翻在了地上。”

　　听罢，迟晚晚的心都要紧到一处：“那现在怎么样了？”

　　“才去了医院，还在做检查，一会儿得看医生怎么说。”

　　“现在才去医院？”

　　她坐飞机都坐了四个小时了，人才去医院？

　　宋千也皱着眉：“因为那场戏租用的场地是几个月前预约的，后面还有别的剧组在等。明哥说也没什么大碍，就坚持把那场拍完了才过去。”

　　迟晚晚不理解：“没人反对吗？”

　　“都劝了，但明哥这人太倔。”

　　这何止是倔！

　　医院的急诊科外廊坐满了人，还有刚推进来的抢救车，人来人往，迟晚晚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角落里。

　　羽绒服穿了一半，另一半全靠肩膀支着，右手打了石膏，用绷带吊在了脖子上。口罩掩住下半张脸，额头的碎发灰蒙蒙地挡在前面。

　　像只受伤的流浪犬。

　　迟晚晚没叫他的名字，只是放慢脚步往近走。游明也原本在看手机，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顿了一下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长久没开口，一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游明也站起来：“你怎么来了？”然后皱着眉看向她身后的宋千。

　　“我怎么不能来？”迟晚晚走过去，捏住他受伤的手臂，“我是你的妻子，丈夫受了伤我不能来吗？”

　　右手，之前救她时受伤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她眉头皱得更紧。

　　游明也的眸子很明显地闪了一下。

　　他心里还是别扭，但几天不见，他太想迟晚晚了，于是忍住要拥抱的冲动，只碰住迟晚晚的手背：“能来，当然能来。”

　　等最后一项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不用作处理，之后又给他们开了一些镇痛的药物。

　　拿了东西，他们就返回剧组的酒店。

　　宋千把东西放下，他看出今天老板和老板娘氛围不太对，于是知趣地离开了。

　　迟晚晚去准备喝药的热水，把矿泉水倒进壶里，回头就看到游明也乖乖坐在床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转身靠在桌沿上：“看我做什么？”

　　“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迟老师就立刻赶过来了吗？”游明也问道。

　　此刻两人的心都胀到了极致，却都在等对方先一步开口把别扭摊开了。

　　迟晚晚将手伸进兜里，走到游明也跟前，将手心张开。

　　几秒后，就见到游明也的眸子明显紧缩，嘴唇绷成一条线，连呼吸都停滞。

　　她缓缓道：“我是来问话的。”

　　游明也真的觉得自己脑震**看花了眼，这些他藏了许久的东西，暴露在灯光下，还躺在当事人的手心，怎么看都不真切。

　　热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白色蒸汽升到空气中，忽冷忽热地。

　　他嗓子处像是别了根针，喉结滑动时有刺痛，开口说话也是不可控地沙哑。

　　“从哪儿找到的？”

　　“刘姐让我取文件，这些都在文件的sp; 啊，他想起来了，当时匆匆将东西放错了地方。

　　迟晚晚不会觉得他是故意的吧？

　　他仰起头去看迟晚晚，好看的脸上没有出现震惊和厌恶，平静地与他对视，眼神都在等他解释。

　　这要怎么解释？从他托人找关系查她的学校，搜刮她的照片，然后转学，用高价买了她的一寸照，还有那份合约……多年来的感情，怎么掩盖都还像是个变态才会做的事情。

　　迟晚晚会怎么想他？

　　“你之前提过的喜欢的女同学……是我吗？”

　　静谧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声都小心翼翼。

　　游明也避开她的眼神，又垂眸看了眼手心的东西，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偏过头。

　　热水壶的水太满，不住地往出冒。

　　他闭上眼：“是，是你。”

　　“照片是哪儿来的？”

　　“……花钱跟你同学买的。”

　　“那戒指呢？”

　　“……大学时候找人定制的，虽然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迟晚晚忽然抑制不住地鼻头发酸，大学吗？那个时候就想娶她了吗？

　　她想着，把那枚戒指往自己无名指上套，又拿出来。

　　“所以尺寸才有些不合适。”迟晚晚抿嘴道，“……怎么那个时候不跟我表白？”

　　她蹲下身，仰着头去问他，嗓子都发疼。

　　游明也：“我……一直在忙着拍戏。”

　　“没有时间？”迟晚晚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迟晚晚立刻撤走手就要站起身，被游明也一把抓住手腕。

　　“我说！”

　　她停下来，没说话。

　　“我去过，准备好东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迟了……当时你正好接受了夏阳的告白。”

　　一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上，是真的好疼。

　　就这么阴差阳错吗？

　　游明也还在说：“我收集那些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单纯地想留下来，对不起。”

　　“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们之间的合约，等到三年时限结束，或者现在就终止，直接作废，我都不会说什么。”

　　合约……是了，她早该想到，上辈子就爆出他家暴的事情，没有和她签订协议，照样被解决掉了。

　　多少年？五年？六年？

　　游明也站在她的后面，看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一无所知。

　　上辈子也是这样吗？那个没和她有交集的游明也也是这样吗？

　　长久的沉默中水已经沸腾了，某个节点跳了闸。

　　游明也牢牢抓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明明没有挣扎，但他就是觉得滑得厉害。

　　迟晚晚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有些哽咽：“直接作废？明哥是想跟我离婚吗？”

　　后牙槽被顷刻咬紧，游明也伸手将手心贴在迟晚晚的脸上，指腹穿插进发间，贴住她的头皮：“……你怕我吗？”

　　“什么？”

　　游明也纵起鼻梁，脑子里全是迟晚晚发现那些东西时震惊的表情，心被千刀万剐：“像个变态私藏你的东西，还骗了你。怕吗？讨厌吗？”

　　迟晚晚睁了下眼睛，听着他的话，心疼到了临界，怎么会这么想？这么想她，又这么想自己。

　　泪还没有下来，眼睛已经红了，她一把抱住了同样眼红的游明也。

　　“我不怕，也不讨厌。我就是后悔，为什么没早点跟你在一起，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你的心意。”迟晚晚埋在游明也的脖颈，“你该早点来的。”

　　心里跟烙铁一下，又热又疼，她眼前被水雾蒙上，才说完就觉得天旋地转，游明也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放倒在**。

　　石膏顶住了她的腰，心一凌。

　　“你的伤！”

　　迟晚晚正心惊，低头下意识去碰对方的右臂，游明也单手撑在上面，稳如磐石：”没关系。”

　　然后游明也就抵在了她的额头：“不怕，也不讨厌。是吗？”

　　迟晚晚点头，手臂一揽，搂住他：“不怕，也不讨厌，而且很喜欢。”

　　“那我不要和你分开了，也不会再放你离开。”游明也闭住眼，湿润的泪被强行止住，他吻住她，很轻地碰了一下，“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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