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帝恩天降

　　天帝话音微顿，目光落在悬浮半空的《洛神赋》上。

　　墨色行文如流泉映月，可署名处孔知晦三字却无比的刺眼，让黎苍垂袖的手指微微蜷缩。

　　迦婴的文章风骨天成。

　　本该是冠绝金榜的荣耀，此刻却成了舞弊铁证。

　　孔景行方才在殿上反复咬死供词：“迦婴报名时已逾期，按规章制度不得入闱！”

　　既然做了，那就做绝。

　　孔家已折了天枢院长之位、废了少主、断绝三代仕途、连坐无数大儒，若还让迦婴踩着孔家的尸骨登顶魁首......

　　那孔家，就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不过沉思片刻，天帝便道：“文科原榜名次依序递进，至于写出《洛神赋》的才子.......”

　　“她虽文才冠绝全场，然逾期报名乃天规铁律，按律成绩不予采信，后续武举亦不得参与。”

　　黎苍身躯一僵。

　　他有心再说些什么，但习正信立刻扯住他的袖子，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天帝金口玉言，出言不可更改。

　　怀昭却坐不住了，出列上前道：“陛下！迦婴文名震动九洲，岂能因孔家舞弊误了前程？她分明是......”

　　“够了！”

　　怀晟的声音陡然冰寒，广袖一挥便将怀昭震退三尺。

　　无视怀昭的愤怒，她淡淡道：“陛下代天牧民，裁决自有公心，岂容你在通明殿上，以私谊混淆天规？”

　　怀昭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但她也明白自己冲动了，终究按捺下涌到喉头的辩驳：“臣失仪，恳请陛下恕罪。”

　　天帝并未动怒。

　　所有天王世子中，天帝对怀昭的宠爱亦是独一份。

　　“你这急脾气随了齐王，该收敛收敛。”

　　怀昭垂头丧气：“是。”

　　天帝也没有罚她，而是继续道：“朕对迦婴的才学，亦是十分欣赏，单是凭借这篇《洛神赋》.......”

　　“便足以让她越过大儒之境，直入圣儒之列！”

　　玉阶下所有人同时倒吸凉气！

　　迦婴？

　　——圣儒？

　　要知道儒道万年来，唯有开创过惊世之文寥寥数人得此尊位，此刻竟要将这等殊荣归于如此年轻的后辈？

　　所有大儒都目瞪口呆。

　　但紧接着，又觉得是理所应当之事。

　　迦婴的才学毋庸置疑，他们心里本来就有一杆秤，早前不少人还恭贺过黎苍，称其无极书院一门双圣儒。

　　但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

　　天帝又轻笑一声：“听闻此子惯爱游历，如今仅有《洛神赋》一篇文章？有能者当多劳，贪恋世俗红尘可不行。”

　　这话的意思是。

　　迦婴虽有圣儒之才，却缺累世资历。

　　单凭一篇《洛神赋》便登临圣儒之位，终究还不足以服众，往后还需刻苦努力才是。

　　黎苍大喜，躬身承诺：“陛下明鉴！臣必劝迦婴潜心着书，早成......”

　　“那倒不必。”

　　此话一出，黎苍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天帝又道：“此次逾期报名，实乃怀昭疏忽所致，险些让天庭失去一名栋梁。”

　　“为补此过，朕特下恩旨——”

　　玉阶下众仙屏息间。

　　天帝开口落下一道口谕：“迦婴文才卓绝，特破格收为天帝门生！着令即刻入文渊阁，任直阁事一职！”

　　众人心神大震！

　　虽说金榜之上的考生都是天帝门生，但迦婴榜上无名却得此殊荣，还是天帝金口玉言，到底是不一般。

　　如此一来，也可平息天下学子的怒火。

　　怀晟适时出列一揖。

　　“陛下圣明，这直阁之职需通读经史子集，非大才不能胜任！臣代天下学子，叩谢陛下宏恩！”

　　众人异口同声：“陛下圣明！”

　　云雾翻涌，天门大开。

　　众学子凝目张望。

　　为首的正是怀晟，她侧后方的老者身披赭色云纹服，手中捧着鎏金印匣，正是天帝贴身心腹。

　　——掌印路仁。

　　再往后，是无数院长、大儒。

　　怀晟目光略略一扫，将众人的迫切尽收眼底。

　　她忽而展眉露出温煦笑意：“各位学子久候了，天规森严不容轻犯，幸得天帝陛下明断秋毫，此事已获圆满了结。”

　　话音落处，身侧掌印路仁上前半步。

　　他扬手掷出一道金霞。

　　九彩祥云翻涌间，天帝诏化作烫金卷轴悬浮空中，首行“御笔亲批”四字迸射毫光。

　　“孔家登科舞弊一案，经查证完全属实。”

　　所有学子都喜极而泣。

　　抗争了那么久，他们终于迎来了胜利！

　　“主犯孔景行永除儒籍，同党削职夺禄......”

　　闻言，所有人都沸腾了！

　　“天帝圣明！这种蠹虫就该遗臭万年！”

　　“如此重罚，以后科考再不敢有徇私之辈了，天帝这道御笔，可是给天下学子立了明镜啊！”

　　“孔家世代簪缨，竟出了这等败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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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仁淡淡道：“迦婴上前来。”

　　如云浪翻涌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云阶下那道长身玉立的青衫身影。

　　迦婴惊讶的抬起头。

　　她踏着流云拾级而上，站定在路仁舞步之遥，弯腰作揖道：“学生在。”

　　路仁面上带笑。

　　“青峦君，海州一别已是经年啊！”

　　上次迦婴修复九黎地脉，天帝嘉奖为她赐下清名之时，亦是路仁去海州宣读的帝诏。

　　迦婴道：“确是许久未见，掌印风采依旧。”

　　路仁忽然敛去笑意，声如洪钟：“陛下口谕，迦婴听旨！”

　　迦婴垂首恭敬作揖。

　　“被冤学子迦婴虽逾期报名，然文才卓绝，特破格收为天帝门生！着令即刻入文渊阁，任直阁事一职！”

　　众学子：“豁——”

　　这当真是天大的殊荣啊！

　　他们无一不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迦婴，虽然无缘文科魁首，也不能参加武举，却是受到天帝青睐。

　　唯有迦婴，面上无喜尽是空白。

　　恶来发出尖锐爆鸣声：“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没上榜，但直接入职天庭了？

　　“怎么？”

　　路仁见迦婴呆若木鸡，笑眯着眼打趣：“咱们新上任的直阁事，莫不是高兴得忘了谢恩？”

　　众人见此哈哈大笑。

　　“定是高兴的昏了头了，没反应过来！”

　　“可不是！换我这会儿早就晕在当场了！”

　　“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往后在天庭当差，世面见多了就稳得住咯！”

　　七嘴八舌的调侃声中，各色恭贺如潮水涌来。

　　迦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

　　她喉结动了动，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恢复如常。

　　“臣，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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