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幽冥殿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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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道刀光退得干脆,天边那道裂口慢慢合上,像有谁拿金线一针一针缝上了天。那曾是幽冥殿主劈出来的伤疤,现在倒像是结了痂,悄无声息地愈合。风里还飘着血沫子,混着焦土和魂火烧过的味儿,腥得发苦,像大地在喘粗气。

  断空剑横在李沧澜面前,剑身嗡嗡震着,不是响,是叫——里头像有千军万马在冲,又像无数冤魂在哭。他没动,一动不动。

  脚底下是碎石,头顶上是灰天。掌心里那块玉珏烫得吓人,不像是玉,倒像是刚从地底熔炉里捞出来的铁块,烧得皮肉发麻,直往骨头里钻。他不松手,指节都白了,像是要把这痛刻进骨髓里。

  他盯着幽冥殿主最后消失的地方——那儿只剩一缕金烟,细得像丝线,绕着他眉心打转,缠着,钻不进去,也不散。那烟里有东西,说不清是恨,是执念,还是……一丝牵挂。

  “看他的脸。”叶清歌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裂,脆,却扎人。

  她抬剑,动作轻得像掸灰,可断空剑一出,天地一下静了。剑尖直指那团残魂,光一闪,剑脊上浮出一道人影——圣女的灵识,素衣白裳,眉眼清冷,眼神像古井,没波。她抬手,一缕剑气铺开如镜,裹住金烟,镜中光影一转,映出一张脸——扭曲,却熟。

  李沧澜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魔头,不是邪物,是一张和他左肩胎记一模一样的脸——金纹盘绕,形如麒麟衔月,纹路、弧度,连眉骨上那道旧疤,都跟他左臂的逆鳞分毫不差。更邪的是,这张脸,竟和他娘临死前烧进他记忆里的画面重了——血光四溅,烛火晃,产房里哭声撕心裂肺,产婆尖叫:“双瞳双生,天不容命!”一道金光从母体撕出,落地成形,竟是个婴儿,和他一模一样。

  “他心口有你们娘的胎记。”混沌灵窍深处,那块吞了三年的护心石突然说话,声音沙哑,像老道士念经,透着千年的累和悲,“不信?撕开看看。”

  李沧澜没应。

  他不需要信。他抬手,一掌拍出。

  掌风炸响,直轰残魂。金烟爆开,轰地一声,幽冥殿主的胸膛凭空裂开,皮肉翻卷,血糊糊里,一块巴掌大的金印赫然浮现——纹路、疤痕,跟他左臂一模一样。不是两个人,是同一块血肉,被撕成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里。

  空中幻象再起。

  圣女躺在血池中,肚子高高隆起,脸色白得像纸,闭着眼,嘴角却挂着笑。两个黑袍人站在两边,一个握玉珏,一个捧半截麒麟角,角尖滴血,落进池里,荡起涟漪。她嘶吼:“别碰我孩子!”可下一瞬,婴儿被扯出,一道金光射向青冥洲深处,另一个哭声,却留在了幽冥殿。

  “双生子……”叶清歌咬牙,声音发抖,“你娘生了两个。一个被送走,一个留下祭阵。你是被放逐的那个,他是被囚养的祭品。”

  李沧澜喉咙发紧,像有铁块压着气管。他低头看左臂,逆鳞在月光下发烫,像是在回应那团金烟。混沌灵窍猛地一震,两道锁链从灵台升起——一道紫光缠绕,刻着“天谴”;一道白雾缭绕,刻着“因果”。它们像活物,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两股命在体内撕他。

  “吞了他。”护心石又说,声音低得像钟,“你吞过的人都在等这一刻。他们不是被你吃掉,是自愿献祭,就为了等你醒。”

  李沧澜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残魂。

  金烟卷入口中,顺着经脉冲进灵窍。刹那间,那两道锁链开始纠缠,紫白交缠,如龙蛇相斗,最后在灵窍中央凝成一枚血印——纹路复杂,不像阵,不像咒,中央一点金芒,像一只眼,睁开了。

  断空剑突然狂震。

  叶清歌手腕一翻,剑尖刺进自己掌心,血滴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古阵。笔画如骨,每一道都像亡者亲手刻下。阵成刹那,圣女虚影从剑中走出,白衣如雪,眼神悲悯。她抬手抚向那血印,指尖触到的瞬间,印裂开,记忆如洪流倒灌。

  画面里,九重天至尊站在云顶,抱着襁褓冷笑:“麒麟血脉,双生即死劫。一个放逐,一个囚养,等他们相杀时,旧神之墓自开。”

  婴儿被抛下云端,砸进青冥洲药园,塌了一片灵田——正是他当年“误吞麒麟蛋”那天。老仆惊慌奔走,襁褓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枚染血的玉珏,和他手里这块,一模一样。

  “我们都被算计了……”残魂终于开口,声音叠着圣女和幽冥殿主,像风中残烛,“旧神之墓里……藏着弑天者……那是我们真正的父亲……他被封印,只等双生子相残,血脉共鸣,才能破封。”

  话没说完,李沧澜眉心金纹炸裂,紫雷滚滚而出,化作囚笼困住残魂。雷光中,他看见更多——姐姐被锁在极北冰渊的寒玉床上,胸口插着半截麒麟角,角中流着金血,连着她心脉。而幽冥殿主每夜割血喂角,不是为了复活母亲,是为了唤醒父亲。

  “他不是要复活母亲。”李沧澜冷笑,眼里紫雷翻涌,“他是要我回去,当祭品。用我的血,唤醒父亲;用我的命,打开墓门。”

  叶清歌一剑斩向白链,剑过处,因果崩断。可就在链断的瞬间,她体内灵识一颤,圣女虚影开始消散,像风中残烛,一点点灭。

  “别!”李沧澜伸手去抓,只捞到一缕光。

  那光融进玉珏,地图骤然展开,显出九重天势力——十二道金线直指青冥洲,其中一条末端,正是他们刚毁的仪式台。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赢。”李沧澜眯眼,声音低得像雷,“这是饵。他们让我们毁仪式,觉醒血脉,走向冰渊——每一步,都在算计里。”

  轰隆——

  远处天际,飞舟破云而来,船头站着林雪薇,白衣猎猎,手托青铜罗盘。指针狂转,最终死死指向极北冰渊。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以骨为钥,以魂为引。”

  她跃下飞舟,把罗盘塞进李沧澜手里:“我用你吞过的护心石炼的,它认你血脉。只要你活着,它就能带你找到她。”

  李沧澜刚要开口,体内猛地一痛。

  两股血在灵窍里撞,金血逆流,冲上眉心。他单膝跪地,喉咙里滚出低吼,像有千把刀在搅。皮肤泛金,血管如龙游走,左臂逆鳞缓缓爬上脖颈。

  “清心玉!”叶清歌厉喝。

  林雪薇立刻掏出一块玉塞进他嘴里。玉中浮出虚影——圣女最后的话:“别让恨蒙了眼。你们是兄弟,不是敌人。若你们相残,弑天者将醒,天地归混沌。”

  李沧澜喘着粗气,汗混着血滑下额头。他抬头看冰渊方向,眼里金雷未散,却多了一丝清明。

  玉珏投出冰渊结构图:红点闪,标着姐姐位置,旁边还有个巨影——被封印的麒麟本尊。四足穿锁,头垂着,眼闭着,可每当他血脉躁动,那巨兽鼻息就微微起伏,像在回应。

  “三日后。”叶清歌划破手掌,血珠凝成古字,“血月当空,墓门自启。九重天会倾巢而出,他们不会让弑天者归来。”

  李沧澜握紧麒麟角,猛地刺进自己心脏。

  金血喷出,化作光罩裹住诛魔阵残余。光罩上浮出无数影像——那些被他吞噬的强者,全在为他挡刀。有曾与他为敌的刀皇,有死于他手的魔宗老祖,甚至还有他幼时误杀的药园守卫。他们的残魂在外结阵,以魂为盾,以命为墙。

  十二修士察觉不对,正要自爆,突然,幽冥殿主的残识从光罩中浮现,一掌将他们全推出结界。他们腰间玉牌同时亮起,显出一行字:“终止任务,撤离。”

  “他最后护了我们。”林雪薇喃喃,眼里有了水光。

  “不。”李沧澜拔出麒麟角,血顺着指尖滴落,滴在断空剑上,发出“嗤”的轻响,“他是护住了真相。他不想我们成九重天的刀,也不想我们当弑天者的祭品。他用死,换我们看清这一切。”

  叶清歌将断空剑横在两人之间,剑身浮出一行暗语:“天道可逆,唯情难违。”

  李沧澜低头看玉珏,冰渊地图开始旋转,最终定格在一座巨门前。门高千丈,黑曜石铸成,门上刻着八个大字:

  “吞天者入,噬命者归。”

  他抬脚往前走,脚步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身后,护心石在灵窍中震动,投出最后一幕——姐姐睁开眼,嘴唇微动,像在喊他名字。那声没出口,却直接撞进他心里,像小时候她哄他睡觉的歌。

  叶清歌突然拽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还没说,她要是醒了,你想说什么?”

  李沧澜停下,血从嘴角淌下,滴在雪地,绽开一朵金花。

  他抬手,捏碎最后一块清心玉,金血混着药香洒在剑刃上。

  “我说……”他声音哑,却硬得像铁,“哥来晚了。”

  风忽然停了。

  断空剑嗡鸣一声,剑光冲天,映出他身后那道影子——影里,竟有两道人并肩而立,一道是他,另一道,是幽冥殿主,是他的兄弟,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半自己。

  他们一起走向冰渊,走向那扇巨门,走向被封印的父亲,走向注定相杀或相拥的终局。

  天边,血月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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