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白娘子与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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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白娘子与小青长桥。
长桥以垂虹亭故,又称垂虹桥。
垂虹桥千余尺长。
其始创於宋代,歷代不断修。
国朝可考的记录就是三次。
最近的一次是在成化十七年(1481),修之后,青石桥面,雕刻精美的扶栏,七十二孔桥洞,当真让人赏心悦目。
走在桥上,登上垂虹亭,但见远山如黛,渔舟几叶,浮於江湖之上,两岸粉墙绿树,寺庙、园林参差,店铺林立,人声鼎沸。
遥望太湖,潭影悠悠。
某光明少女背著琴囊,打著一柄油纸伞,漫步桥头。
蓝教主紧隨其后。
二人见这江南风光,都甚是好奇。
吴江一带,丝织业空前繁华,以丝织业而兴盛的集镇,就有盛泽、平望、黎里、同里、芦墟、
震泽等等。
任盈盈此来,託故检查江南產业。
夜猫子计可施经营绸缎庄已有將近一年,据说进项颇丰。她需要好好看看,夜猫子有没有偷奸耍滑。
但她到江南之后,就和蓝凤凰游山玩水,难得自在。
“老卜,三百两”
“去休,吾游戏自娱而已。”
桥上竞是摆了一处画案,一衣衫破旧,书生打扮的,正自挥毫作画。
往来颇多行人,纷纷前来问价,甚至不惜千金。
书生一概谢绝。
渐渐的,问津者越来越少,画案之旁,便有些萧条。
任、蓝二女走到近前,蓝凤凰虽不懂书画,但见其所绘之画,一片萧瑟之意跃然纸上。
“哈哈哈哈。”书生长笑吟道,“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这也是唐诗典故。
高蟾登金陵城头,怀六朝往事,大唐朝江河日下,心中伤感,因而道:“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后韦庄提诗於《金陵图》,写的就是书生所吟之句,伤心之事,还是可画的。
书生抬头,见两位轻纱遮面的少女正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的画。
虽然蒙面,但一人目如秋水,眉似远山,腰若杨柳,另一人体態妖嬈,眼神嫵媚,都是娇美不可方物。
书生禁不住一呆。
“这位大叔,画可以卖给我们吗”蓝凤凰娇声道,声音端的盪人心魄。
书生揉揉眼又看了二人一眼,不由得面色大变。
“二位是—这画只管拿走便是。”
说罢,便哆哆嗦嗦拿起画笔,连画案也不顾,就仓皇而去。
蓝凤凰不禁纳闷道:“难道他们认出我们的身份,不应该啊”
任盈盈哼了一声,吴江人物,到底是太无礼了,怎么路上见到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就算她不喜欢被人关注,可看一眼就跑是怎么回事。
她又不会因为看一眼,就掉那人的眼珠,再充军发配蟠龙岛。
“这不怪他们,是你们—”一个极度无奈的声音传来。
二人顿时一阵惊喜,正是路平到了。
“司李小哥。”
“你——何时到的”
桥上零星几个行人,看著路平,都甚是古怪,一个背著七星剑的道士,路过时还深深看了路平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路平只能当成没看见。
“蓝教主好。”路平笑道,“你现在也是正教诸派之一的掌门,怎么还和魔教妖女混在一起。”
蓝凤凰眼神中充满笑意,日月教圣姑额角堆出数道黑线。
“哎哟,司李小哥当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路平不禁大笑起来。
任盈盈冷冷道:“你还没说他们躲著我们二人,是什么缘故。”
路平不禁一手扶额。
你们两位,一个白绢衫,一个青衣衫,撑著油纸伞。
活脱脱的一位白娘子,一位小青再世。
如今白娘子神话,就在隔壁杭州流行,这群人不赶紧去请法师抓你们,已经算是非常冷静了。
他禁不住指了指二人的衣衫。
任盈盈看了看蓝凤凰所穿,顿时明白过来,
蓝凤凰犹一脸懵圈。
“司李小哥,怎么回事”蓝教主犹问道。
任盈盈却羞恼道:“蓝姐姐,不用理会他,他就是故意看我们出丑。”
说著,拉著蓝凤凰自顾自登上垂虹亭。
路平摇摇头,取起画案上的画,却见题名为卜梦熊。
心中顿时惊讶起来。
这一位是吴江人氏,举人,屡次会试不中,就不去做官,只是纵情山水,作诗作画。
他的画一概不售,能够假借白娘子、小青的威风得到一幅,当真是难得。
他等笔墨风乾,小心翼翼將画收起,才登上垂虹亭。
垂虹亭,今夜路司李包场。
路平早就订好一家松江鱸鱼,不多时便送了来。
“天下鱸鱼皆两鳃,惟松江鱸鱼有四鳃。”
松江鱸鱼之美,也是甲於天下。
不久之后,石桌石凳稍有凉意,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路平又著人將杯盘撤下,换上三白酒和几个小菜,饮酒赏月。
桥下渔船往来,歌声不绝。
【垂虹桥下秋水清,垂虹亭上月初明】
此为“垂虹別意”,明正德三年(1508)中秋,唐伯虎弟子戴昭离开吴江,唐伯虎作画《垂虹別意图》,邀请祝枝山、沈周、文微明等大家,作诗三十六首,为戴昭送別。
堪为一时之盛举。
任盈盈解开琴囊,取出古琴,调弦转,弹出一曲。
一时乐声縹緲,响彻云际。
往来画舫、渔船,顿时哑然,眾人皆出舱遥望垂虹桥。
一曲枉凝眉,胜笑傲江湖多矣。
路平听著,也是心情激盪。
在林妹妹的家乡苏州,提前一百多年奏一曲《枉凝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亭上奏曲者何人”
一艘画舫停了下来,有一人船头高呼道。
任盈盈的一颗心顿时有些紧张。
却见路平並未理会,起身道:“我们该离去了。”
当晚,任、蓝二人就下榻在三义祠中。
到了第二日,三人再次来到桥上,便见垂虹亭上,聚集了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
“一个是閬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人轻轻吟唱,隨即感慨道,“此曲只应天上有,
人间哪得几回闻”
“可是有词曲大家到此”
“昨夜所见,只是三位青年男女。应是其中一女所奏,可惜,我在船上不及登岸,三人便匆匆离去!”
『我好似想起来了,昨日在桥上,有二女子,一人著白色衣衫,一人穿青色衣裙,莫不就是这两位”
“兄台说的没错,好似就是一白衣,一青衫。”
“莫不是妖女”
“妖女”二字,让亭上眾人都沉默下来。
不片刻,就有人晒笑道:“什么妖人,妖人能奏出这等仙曲照我看,当是仙女才对。”
一夜之间,由妖女晋升为仙女的五仙教教主不禁莞尔一笑。
另一位却冷冷一笑,向路平传音道:“你要我拋头露面,就是弹一曲《枉凝眉》”
“別急,我们等等看。”路平笑笑说。
任盈盈依旧感眉凝思不已。
许久之后,她才说道:“是不是为了引出黄仲公”
路平一愜,这一节他倒是没有想到过。
不过,引出黄仲公的可能不是没有。
引引出这个老傢伙,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
午时一过。
新日月教丹青生就匆匆而至。
一入门,他就见到吴江卜梦熊画作,不由得大为惊奇。
“司李竟然有卜先生画作”丹青生纳罕道。
路平微微頜首。
“昨日所提的条件,黑白先生答应了吗”
丹青生面色一僵,他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卜梦熊画作,才开口道:“教教主认为,总坛在梅庄,確实不大適宜,只是搬迁也需要一段时日—“
他看了一眼路平的脸色,又接著说道:“太湖上有坐洞庭山,不知路司李以为此处如何”
太湖中的洞庭山,因为周围环水,又名包山,有东洞庭山、西洞庭山之分,歷来都是水匪集聚之地。
黑白子在梅庄蛰伏期间,其实就在暗结太湖水寇。
新日月教的第一批教眾,实际就是太湖水匪。
路平毫不犹豫拒绝。
太湖周边,都是人烟密集之处,有几个水匪倒还罢了,增加一个新日月教,绝对后患无穷。
丹青生见路平如此不讲情面,不由得大急。
“司李以为我们应当去何处”
路平冷笑不答。
新日月教可以搬到他默认的地方,让他提出来一个地方,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
就见童百熊来到祠中。
童百熊一见丹青生,不由得大怒:“叛徒。”
丹青生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就被路平冷声打断。
“二位若是要打,过了今日,换个地方,到时候,我可以率领各派观礼。现在却是不行。”
二人各自怒目圆睁,看著对方,却是不敢出手。
在隔壁的蓝教主目中异彩涟涟,心中暗道:“司李小哥竟是这般威风”
某光明少女,也不禁面露笑意。
童伯伯人虽然不错,却是东方不败死忠。
丹青生也曾是囚禁任我行的四大狱卒之一,
这些人如今,她全没有好感静室之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路平慢条斯理喝著茶,仿佛神游物外。
童百熊和丹青生二人各自怒视对方。
二人身形相仿,只是童百熊更加壮硕一些,就连鬍鬚长度都是差不多,只不过一白一黑。
此刻对视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童百熊启动神威凛凛技能,以及大义凛然技能,丹青生看著看著,一种自卑渺小的感觉竟油然而生。
丹青生“哼”了一声,先收回目光。
新日月教根基浅薄,黑白教主吩附,换家的事情能拖就拖,其他的条件先答应再说,无论如何,此刻不能与路平和正教各派交恶。
“司李所说之其他两条,教尽数答应。”丹青生拱拱手道。
他率先交出新日月教在杭州人员的名单,还有一张三千两的银票。
路平点点头,淡然道:“新日月教搬家,还需要快些才是。”
丹青生也不多话,冷冷看了一眼童百熊,便向路平辞別,匆匆离开。
走出静室时,目光竟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卜梦熊画作。
童百熊面孔有些苍白。
昨日回去之后,同各位长老商量名单一事,连同上官云在內,无人敢做主说一个“是”与“不是”,翻来覆去说的就一句话:“但请右使做主就是。”
截至现在江南四友无法平定,黑木崖已经极度不耐烦,杨莲亭屡次传信催促,口气愈发不客气一月之期,若不能平定,就回黑木崖待罪,
自己的下场,看起来是相当不妙。
想起昨日祭拜的伍子胥,童百熊的心思更加苍凉。
“司李,日月教隨行名单在此,银两—须再等两日送到。”
路平点点头,接过名单,也没有如何刁难童百熊。
那一头,衡州商行日进斗金,贾长老、杨莲亭大发利市,黑木崖上,东方教主闺房中,摆满了奇珍异宝,东方教主喜欢的綾罗绸缎、胭脂水粉、並釵首饰,应有尽有。
这边,童百熊正为三千两银子发愁。
必须承认,童百熊率领的日月教教徒,比起令狐冲率领的恆山群尼,还要讲教规。
路平心中也是胃嘆不已。
衝著这一点,他决定还是提醒童百熊一下。
“昨日所转送东方先生之龙涎香,童老先生还是不要打什么主意的好。”
童百熊已经站起身来,闻言微微一愜,点点头,就离开静室。
他也是万般无奈,才吩咐属下,將龙涎香卖掉。
“东方兄弟跟我过命的交情,怎么会为这样一点小事责怪於我。”童百熊对这一点,仍然很有信心.
“这等奢靡无用之物,对东方兄弟和神教並无丝毫好处,还是应当摒弃为好。”他同时又想。
童百熊走出三义祠时,又回头看了一下祠堂,这一次,却是不顾而去。
“司李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蓝凤凰见到路平竟然一脸感伤,不由得异道。
路平嘆口气说:“只是想到伍子胥一代豪杰,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可怜。”
他只是用出一招离间之计。
先是函送杨莲亭,告诉他,在江南购得龙涎香一两,托童先生送给东方不败。
又揣摩日月教在江南的用度开销,提出一个日月教无法承受的善后费。
童百熊果然將主意打在了龙涎香身上。
任盈盈秀眉微,看著路平的眼神,她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冷冷道:“当真是猫哭耗子一一假慈悲。童百熊什么人也配与伍子胥相提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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