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姑苏琴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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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姑苏琴派流云时翳日,微雨生凉。
路、任二人抵达衡州时,刚刚入夜。
青草桥下,渔火点点,渔艇掉歌相续。
二人吃过鱼羹,用过稻饭,便到绿竹庵中来。
融休接到通稟,半响才让小沙弥將二人引入禪房。
“和尚怎地变成这般模样”
路平见到融休,不禁大吃一惊。
不到一年时间,容光焕发的融休,臥在榻上,竟然变得如此憔悴。
“阿弥陀佛。”融休见到二人,长嘆一声道,“老訥就盼著与路施主、任施主相见,好了却一桩因果,此事,虽说情非得已,但总归错在老訥,罪过罪过。”
路平和任盈盈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大惑不解。
“方广寺一事,不是已经揭过去吗我和任大小姐都不会责怪,和尚何至於此”路平纳闷道。
小沙弥捧来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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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休吩咐一声,过不多时,小沙弥又捧著几件摺叠好的袈裟送来。
“老訥平生修行,皆毁在一个贪念上,贪钱財,贪袭裟,女施主便要责罚,老訥也绝无怨言。”
任盈盈奇道:“此事与我何干”
路平吃了一口茶,心中已是瞭然:“和尚,你直说吧。是否是东方不败来衡州时,你跟他说了什么”
“这——”老和尚嘆口气,便將东方不败到绿竹庵的情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任盈盈眉梢瞬间竖起,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双颊却似染了胭脂般红晕。
她就不明白,东方不败怎地这般无聊,还有这老和尚,什么《西厢记》《信鸽记》,这些事情,从一个和尚庙里面传出来,合適吗
她戴著一道面纱,融休不见她的娇羞,却见她眼神中的怒火,不由得心中一颤。
“老訥虽是不得已,总归有损女施主清誉,良心不安,佛法也难精进,若有责罚,老訥甘领。”融休颤颤巍巍坐直身子,合十说道。
路平摆了摆手,让小沙弥抱著袈裟离开禪房。
他也看了一眼任盈盈,她虽一时羞恼,此刻已经平静下来。
这段日子,自己著力化解任大小姐的戾气,工作卓有成效。
“和尚所言,是昔日日月教圣姑,今日所见,是——姑苏琴派掌门。”
姑苏琴派掌门
任盈盈一愜,立即明白过来,
老和尚神色困惑,心中微微思量,也是心下瞭然:“恭喜!恭喜任施主!恭喜二位!”
绿竹森森,庵中的静室虽然已经过了租借的期限,却依旧保存到现在。
路平將任盈盈送到静室,却见其中布局,和离开时並无两样,打扫的也是一尘不染。
任盈盈入室內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好琴囊。
“姑苏琴派是怎么回事”任盈盈嗔道路平微微一笑:“我將你的下属,尽数发配东瀛,害你做不成日月教圣姑,还你一个姑苏琴派,不知你可否满意”
任大小姐的命运,其实是改变最大的人之一,不仅仅魔教圣姑不得做,就是继承日月神教,也是可能性极小。
她倒是早已经想开,不过昔日江湖上一呼百应,如今寂然如斯,
失落感是难免的。
此刻路平送她一个琴派,她心中如何能够不感欣喜。
任盈盈眼波流转,证地看著路平许久,笑了笑道:“这琴派,怕不是只有我一人吧”
路平拉住她的小手,笑道:“还有我。”
其实人也不算少,姑苏琴派作为当今唯一的江湖中人组成的音乐社团,有任盈盈的好侄儿绿竹翁、江南四友中的黄仲公、前魔教长老曲洋、衡州卫赋閒百户刘正风,甚至崑崙派掌门震山子,也可以掛个名。
“这是佛门圣地。”任盈盈了一下,细声道。
这处静室中,倒是有二人不少回忆。
比如光明少女。
二人说笑一会,路平便要起身离去。
“路大哥。这两日你还到吗”她捉著裙角,声音渐细,想起这段日子在船上的旖旅,又是不胜娇羞。
路平嘆了口气道:“如今江湖中人云集衡州,说不定又会有什么风波,怕是没空来看你。”
任盈盈“哦”了一声,略略有些失望“不过,我可以给你传只信鸽。”路平听著窗外沙沙的竹林响动,悠然说道。
衡州城中,群豪云集。
“长沙府一带有水匪劫船,易帮主接到飞鸽,已经带人前去处理。”
“日月教派遣贾布到衡州,还是在九渡铺,一行人极为低调,並未招惹是非。”
“日月教新教派黄仲公前来,眼下还未到达。”
“少林方生、武当清虚,皆在东洲岛。”
沈周將胡三的打行、平水帮打探到的消息匯总,一一报给路平。
比起去年各派到来时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一次虽然到来的更多,听起来也更加嚇人,他却是平静了许多。
“五岳情形如何”
“司李!”沈周拱手道,“我师父他现在只是陪著小师叔,衡山派的事务都交给了大师兄,还有小师妹——整天找人比剑。”
沈周的神情颇为无奈。
原来想著莫大先生可以振作一些,好好將衡山派发扬光大,也不枉这些年,他臥底衡州府,调和三门矛盾的苦心。
可莫大先生振作是振作了,却振作的不是地方。
还有湘云小师妹,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找人比剑,害的他坐镇理刑馆都提心弔胆。
偏偏莫大不问,王惟谦说起来就是“衡山就一个小师妹”的宠溺,沈周也是无可奈何。
“湘云姑娘找人比剑,胜负如何”
沈周嘴角却是浮现一丝淡淡笑意。
“小师妹果真是天纵英才,可惜入门晚了一些,她这段日子,先找同门弟子挑战,无一是她敌手,前些日子又找了刘师叔,刘师叔不理会她,她便找了鲁师叔,竟是不出十招,就大败鲁师叔。
这段日子各派云集,她要挑战的就更多了。”
路平不由得心中暗笑,湘云姑娘一开头这架势,倒是不像是在挑战,而是替莫大先生出口气。
“还有司李”沈周说著,捧出一个木匣。
打开一看,正是装订好的《五岳药典》。
定閒师太归来后,便和定逸师太校勘《五岳药典》,托书坊装订儿册,分送各派掌门了,也给路平送来一套。
五岳各派,共积累有药方、丹方四百多副,路平在方广寺所得,也有明教药方、丹方六百余副,少林、武当和其他各派所赠也有三百余。
排除其中接近的药方,剩余也有近千副,
先是定静师太,接著又是定逸师太,对药方进行了逐个验证,將诸多无效的药方剔除,截至今日也不过完成三成而已。
如今所辑,正是《五岳药典》的第一卷。
“可有日月教药典的消息”
路平合上药典,淡然问道。
“日月教怕是搞不出来。”沈周笑道,“如今平一指据说在京城,日月教江南分坛,又七零八落,黑木崖上,元老星散,长老损失也颇为惨重,杨莲亭能够记得有药典这样一回事情,已经不错了。”
路平沉吟许久又问道:“令狐冲婚事准备的如何”
“华山派已经到衡州,依旧住在別院。衡州的事情皆由刘师叔操办,以刘师叔之意,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声势越大越好,不过,寧掌门却不同意,几次商量,刘师叔只得一减再减,可是事情已经散布出去,到衡州的越来越多,刘师叔也无可奈何。”
沈周顿了一下又道:“奇怪的是,岳先生却没到。华山派说他週游四海,到现在还未归来,衡州江湖也是议论纷纷。”
路平眉头微。
岳不群的事情是小事情。
他担心的是:以刘正风的江湖身份,他不该有远超金盆洗手的號召力才对。
可是这一次来的江湖贺客,委实有些太多了。
以至於李燾都有些惊惧,连连发信,催促自己回衡州。
路平又想了一会,將江湖中的明暗势力逐个筛了一遍,才略略有些放下心来。
他去拜访了一次李燾。
李燾是清官,只能赠送一些茶叶。
二人也交谈了一会。
路平在他这里,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朝廷从正月初六日、十六日,分別下詔裁减南北两京六部、都察院等各部门的官员计数百人。
这几个月来,几乎每月都有各地裁减员的消息传出,七月就是湖广,裁减的对象是佐贰杂职。
眼下衡州府上下最为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反倒是江湖人士聚集衡州,除了李燾等少数利益相关的人忧心不已外,其他的人反倒漠不关心。
不过路平倒是从张嗣修处得到消息,湖广和广东的动作,都不会很大。
他便委婉地提醒李燾一两句,也算尽了一份心思。
从府衙出来,路平先去东洲岛,回雁峰,又去了刘正风家中。
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路平心中却是隱隱不安。
刘家別院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所见的华山弟子,穿著都是焕然一新。
路平和几个人各自打了个招呼,就见令狐衝出来迎接。
“令狐兄,久违了。”
令狐冲的神情倒是颇为平静,並没有看出有多么高兴,也没有看出有多么失落。
“路兄,师娘正在跟二位师叔议事。”
“如今谁在华山坐镇”
“封师叔。”
路平点了点头,寧中则的这一安排还算稳妥。
留著剑宗三剩中最理性的封不平在华山,准备令狐冲、刘菁在华山的婚礼,却带出了剑宗两个不稳定因素。
封不平在华山有风清扬约束,其余二人在衡州还有其他各派约束。
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多久,就见英白罗走来,邀请路平入內。
路平向令狐冲微微頜首,便来到厅中。
见到寧中则时,他心中一惊,往昔风姿绰约、神采奕奕的寧女侠,变得面容憔悴,脸上的疲惫,已经无法掩盖。
一边的岳灵珊,一双大眼无神地看著路平,显然也是知道了一些內情。
“岳先生有回信吗”路平轻声问道。
寧中则苦笑一声,默不作声。
“路大哥。”岳灵珊眼泪浴浴而下,“我爹他—“”
“这是那位林少鏢头送来的信。”寧中则平静地说。
信是寧中则来到衡州后才收到的。
没有经过信鸽,也没有经过急脚铺。
林镇南如今也在京中,父子俩都在筹办婚礼,皇家的婚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
亲迎六个程序,一道都少不了,可以说极尽繁琐。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派了两名鏢师,一路快马兼程,寻找华山派直到衡州。
路平神情凝重,將林平之的来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封信还有什么人知道剑宗二位知道吗”
寧中则摇摇头,苦笑道:“这两位剑宗师弟,这两日频繁向我打听,开口就是:『岳师兄到底身在何处为何这般重大的事情也不露面。』看起来,他们已经生疑,想必隱瞒不了多久。”
“封不平表现如何”
“封不平倒是还好,不过此人城府极深,很难看出他真正的心思。”
路平沉吟道:“华山剑宗二位,我去警告一番,至於封不平,有风老先生在,倒是不必担心。
眼下华山派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寧中则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
江湖上多以为华山掌门是一个性格刚强的女人,真实情况完全不同。
“路大哥,我爹爹他”岳灵珊急道。
“珊——岳姑娘你沉住气。”路平柔声道,“此事万勿跟其他人说起。这封信寄来,已经有十多天,真实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他顿了一下又道:“放心,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再三安抚岳灵珊,从別院出来时,路平心中的激盪仍旧不能平息。
內相派往江南的厂卫,没有找到苗有光,也没有找到二干道长。
回京之后,內相勃然大怒。
同行眾人,便一致將责任推卸给岳不群,因而,岳不群就被关入詔狱。
詔狱中的岳不群,经歷了不知道多少次酷刑。
他很快就恍然大悟,內相想要什么,他渐渐明白过来。
自古艰难惟一死。
路平逼迫岳先生做个君子的计划,就在这一关头,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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