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潮声絮语（上）

　　暮色垂落时，昔知溜出了神里屋敷。

　　银灰色的身影掠过回廊，踏碎一地月光，最后停在海边的鸟居下。潮声起伏，浪花在礁石上撞出细碎的银光，像谁打翻了一匣璃月的碎星砂。布偶猫蹲坐在朱红立柱旁，尾巴尖的金铃偶尔轻响，与远处祭典的太鼓声微妙地合拍。

　　八重神子来时，手里捏着一串三彩团子。糖衣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甜腻的香气混着海风，飘到猫儿鼻尖前。昔知的耳朵动了动，没回头，但尾巴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甩了一下——像是打招呼，又像是无声的埋怨。

　　「玩够了？」神子在她身边坐下，巫女服的绀色下摆铺开，像一片深夜的海。「神里家的公文被你挠烂了三成，绫人今早看账本时，发现每页都多了个猫爪印——」她轻笑，「他问我，这是某种璃月的加密方式吗？」

　　昔知「喵」了一声，听起来毫无悔意。

　　神子也不急，慢悠悠咬下一颗团子，甜腻的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她故意吃得很大声，直到猫儿的耳朵彻底转向她，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微微发亮。

　　「想吃？」神子晃了晃竹签。

　　昔知盯着那团子，粉嫩的鼻头翕动，最终却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她。

　　「……幼稚。」

　　猫儿开口了，嗓音却不再是幼兽的黏糊，而是林涣平日清冷的声线，只是尾音还带着点猫似的咕哝。

　　神子笑得更欢，指尖一弹，团子稳稳落在昔知面前的海沙上。猫儿盯着它看了三秒，最终没忍住，伸爪扒拉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糖衣沾在胡须上，亮晶晶的。

　　海浪声里，神子忽然问：「疼吗？」

　　昔知（林涣）的动作顿住。

　　「什么？」

　　「把自己变成猫，躲在绫华的臂弯里，假装只是一只贪吃的毛团……」神子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疼吗？」

　　猫儿的瞳孔微微收缩。

　　海浪拍岸，潮声如叹息。

　　许久，昔知低下头，爪子无意识地拨弄着沙粒：「……比一直当仙人轻松。」

　　神子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指尖陷入那层银灰色的绒毛。昔知起初想躲，但最终没动，任由巫女的温度透过皮毛传来。

　　「你知道吗？」神子忽然说，「影最近学会泡茶了。」

　　昔知抬头，猫脸上写满「关我什么事」。

　　「她泡的第一杯，倒给了借景之庭的猫。」神子笑眯眯，「虽然那猫是你变的，但她不知道。」

　　昔知的尾巴僵住了。

　　「她以为你只是只普通的猫，但还是蹲下来，很认真地对你说——」神子模仿着影的语气，「『如果见到那位璃月的林先生，请代我道谢。』」

　　海风忽然变得很轻。

　　昔知的耳朵慢慢垂下，爪子蜷缩起来。她没说话，但尾巴尖的金铃轻轻响了一下，像是某种无言的回应。

　　神子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你看，就算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你存在过的痕迹，也早就刻进他们的生命里了。」

　　昔知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轻轻「喵」了一声，跳上神子的膝盖，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

　　神子笑了，指尖梳理着她的绒毛：「所以，要不要试试看？」

　　「……试什么？」

　　「用『林涣』的样子，去喝影泡的茶。」

　　猫儿没回答，但尾巴悄悄缠上了神子的手腕。

　　月光下，潮声如旧。

　　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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