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白心意

　　只见施南露缓步朝着主位上走去，她举起桌上酒盏，道：“前任家主的逝去令我悲痛万分，但前任家主所为不可饶恕。我身为现任家主，向被受害者道歉，也谅解了他的行为。”

　　“所以，我决定废除施家现家规！我会新立施家家规！让施家变得更优秀！”

　　施南露刚说完，就有人站出反对。

　　“不行！现家规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可废除！你这是对祖上的不敬！”

　　“就是，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是要被后人唾骂的！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成为现任家主，你连飞流剑术都不会！”

　　施南露听到这些话，丝毫不客气，直接将手中酒盏狠狠砸向其中一人，又拿起酒壶砸向另一个人。

　　她冰冷犀利的目光看向被撒了一身酒的两人，语气坚定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施南露乃是施家前任家主钦定的未来家主，我为何没有资格当家主！你们既然都知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也就该知道，这规矩早就老了！”

　　“就算大逆不道，又如何？就算被后人唾弃，又如何？这家规我说废！便废！现在我才是施家家主！”

　　“如果你们看不惯我，就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啊？只会嗷嗷乱叫的蠢货也配质疑我的决定？你们又为家族奉献过什么？”

　　“既然你们无人敢开这个头，无人敢改变施家的现状！那便由我施南露来！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与过往完全不同的施家！”

　　不会被困在施家，不会因飞流剑术而困扰，不会再出现随意欺负人的存在。

　　因为这一切，都会由她施南露来改变！

　　虞宣希看着已经振作起来的施南露，微微一笑。

　　她单独传音给池妄尘，“池妄尘，要不要跟我一起偷偷出去看月亮？”

　　接到传音时，池妄尘还有些懵。

　　他抬头看了眼虞宣希，就见她笑着对自己眨了眨眼。

　　这就说明，刚刚不是他的幻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虞宣希搞这么一出，但他还是答应了。

　　晏辞发现虞宣希离开后，池妄尘也跟着离开。

　　这很明显……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去做什么。

　　心里突然变得烦躁起来。

　　他握紧酒盏，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偷偷跟着他们。

　　虞宣希带着池妄尘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她抬头看着天边皎洁的月亮，问道：“池妄尘，你为什么不喜欢古桦门？是因为年幼时发生的那些事吗？”

　　池妄尘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宫轻韵说的那些，虽然他在跟晏辞对练，却也听得见。

　　他抿了抿唇，并没有急着回答虞宣希的问题，而是给她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年幼时遇到过一个人，若没有他，我现在大概不会是这样的性子。他是阿爹的师弟，也是师尊的师兄，我是在误闯入禁地时遇见的他。他因为犯了事，所以才被关在禁地。”

　　“年幼时的我愤恨却也迷茫，整天沉浸在负面情绪中。但遇到他后，一切好像都变得明朗起来。他是个音修，也喜欢吹笛子。”

　　“但是他跟你不一样，他喜欢竹子，所以用的是竹笛。他不会安慰人，只会用温和的笛音来安抚我。可偏偏就是这温和的笛音带我走出来了，那个时候我就相信音乐是真的很神奇。”

　　“他告诉我，既然拥有着别人渴望而得不到的天资就该好好利用它，用它来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只要足够强，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遇到烦心的人，杀了便是。”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因为杀了很多人才被师祖关在禁地。”

　　“在别人口中他是跟那些作恶的魔族一样的存在，但是……偏偏是他带我走出那些负面情绪。”

　　“他是恶人吗？或许对别人来说是的。但对于我来说，他不是恶人，而是帮助过我的恩人。”

　　“所以虞宣希，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私。我可以为了苍生牺牲掉自己，但……我也自私地不想伤害那些帮助过我的人，哪怕他是恶人。”

　　虞宣希听完这些话，想到了什么，勾唇浅笑。

　　“所以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的笛声才一直来找我的啊？”

　　池妄尘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你的笛声很有吸引力，所以才把我吸引到你身边。”

　　虞宣希：“所以，你的答案？”

　　池妄尘勾唇一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理由，不是因为年幼时发生的那些事，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虞宣希继续问：“那你会当古桦门的掌门吗？”

　　池妄尘轻笑：“为什么不当？那本该属于我。”

　　虞宣希看向他，“即使你不喜欢那里？”

　　“嗯，哪怕我不喜欢那里。”池妄尘说着，单手撑着脑袋看虞宣希，“我以为你会安慰我，结果什么都没有。”

　　与他对上视线，虞宣希挑眉：“你怎么想的？居然觉得我会安慰你，不嘲笑你都是好的。”

　　池妄尘笑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口是心非，但……还是谢谢你。

　　这段故事终于说出口了，我很开心。

　　晏辞在距离虞宣希和池妄尘很远的地方，他只能看到模糊的两个身影。

　　为什么不靠近点？

　　因为他的修为没有他们高，靠太近会被发现。

　　晏辞看着那两个身影，感觉心里闷闷的，又有些苦涩，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他转过身去，不再去看。

　　他抿唇看着自己手中的天绝剑，突然有些失落。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就去话本子里找寻答案！

　　他在脑海中找寻话本子上跟他现在差不多感觉的段落。

　　然后他发现……和他现在这样差不多感觉的段落的描述，只有吃醋！

　　而会吃醋，是因为……你心悦那个人。

　　晏辞：！我心悦师姐……我居然心悦师姐……

　　晏辞企图再找些不一样的，却发现根本没有，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他真的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奇怪，是因为喜欢上了师姐。

　　爱情……真奇妙。

　　晏辞坐在那里平复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

　　却没想到，虞宣希会来找他，更没想到她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偷偷跟着他们。

　　“师弟，偷听好玩吗？”

　　熟悉轻灵的声音响起，吓了晏辞一跳。

　　他抬眸望去，看见了虞宣希脸上明晃晃的笑。

　　晏辞微微愣神，但很快回过神来。

　　他轻咳一声，道：“……师姐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虞宣希在他身边坐下，才开口：“就是感觉到了。所以，偷听好玩吗？”

　　晏辞沉默一秒，“我觉得并不好玩，因为我什么都没听到。”

　　“噗呲。”听到这话，虞宣希笑了，“谁叫你离得那么远？”

　　“……我还不是怕靠得太近被发现。”晏辞顿了顿，“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虞宣希问：“嗯哼，心情如何？”

　　“师姐指得是什么心情？”

　　“被发现的心情。”

　　“……并不好，虽然有点惊讶，但又有种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虞宣希又笑了。

　　晏辞看着她的笑颜，内心那点烦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喜悦。

　　原来，他早已沦陷，只是他从不知而已。

　　“……师姐，你跟池妄尘聊了什么？”

　　虽然但是，他还是很在意。

　　听到晏辞的话，虞宣希才止住笑。

　　她看向晏辞，“你就那么想知道？”

　　晏辞点头。

　　虞宣希也没想到晏辞会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好奇。

　　但涉及到池妄尘的私事，虞宣希也不可能全盘托出。

　　于是只说是自己想要问清楚宫轻韵所说的事情。

　　晏辞自然也知道宫轻韵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毕竟他不聋。

　　“师姐因为好奇，所以才拉他出来？”

　　虞宣希点头，“不然我还能因为什么？”

　　晏辞其实也能想到，毕竟他的师姐很好懂。

　　只不过……是他自己无法忽略那抹不自在而已。

　　不过也多亏这么一刺激，他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说到底还是自己迟钝。

　　很久之前就有的迹象，他居然现在才知晓是为什么。

　　“师姐。”晏辞轻声唤道。

　　“嗯？”

　　“如果是师姐，师姐会选择怎么办？”

　　虞宣希闻言垂眸想了想，回道：“如果是我，那我大概会选择离开，永远不回来的那种。”

　　“我以为，以师姐的性子会选择救下那个人再离开。”

　　“晏辞，有些人不是我想救就能救的。他对不起那些人，所以才会被关起来。”

　　即使虞宣希不接着往下说，晏辞也知晓她所想表达。

　　和处置廉垣是一样的道理，但又不是一样的道理。

　　他没害过我，还帮了我，但他害了别人。

　　可即使他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能自私地代替那些人原谅他。

　　这是虞宣希的想法。

　　晏辞发现，他的师姐在某些事情上莫名的执着。

　　可这样的她，又何尝不是在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师姐，晏辞明白了。”

　　明白心意，亦明白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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