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洞府之内，重归死寂。

　　凌风与剑无尘退下后，那股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

　　牧尘对此毫不在意。

　　他缓缓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体内。

　　那九千二百亿源点的估算，并未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仅仅是确认了一个事实。

　　姜家，必须死。

　　而他，需要足以驾驭这份死亡的力量。

　　他抬起手。

　　六枚法则晶体嗡鸣着浮现，悬于身前。

　　时间、空间、生命、死亡、轮回、毁灭。

　　它们化作六颗桀骜不驯的星辰，彼此间散发着致命的排斥力。

　　牧尘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他已经失败过一次。

　　但他强悍的肉身，给了他再次尝试的资本。

　　“上一次，是试探。”

　　“这一次，是征服。”

　　他低语着，磅礴的仙元化作六条巨大的锁链，猛地缠绕住六枚晶体。

　　神念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向中心挤压。

　　“给我合！”

　　一声低吼，在洞府中炸响。

　　轰！

　　六种至高法则之力，不再是简单的冲突。

　　它们如同六个被彻底激怒的帝王，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

　　时间在扭曲，空间在破碎。

　　生命的气息被死亡吞噬，轮回的秩序被毁灭撕裂。

　　整个洞府化作一片混沌的奇点。

　　牧尘盘坐于风暴中心，万古不灭体催动到极致，体表泛起不朽的金光。

　　他试图用自己强横的肉身作为熔炉，强行将这六种力量摁在一起。

　　咔嚓。

　　一声脆响。

　　不是来自法则晶体，而是来自他的身体。

　　一道金色的裂痕，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宛如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金色的血液从裂痕中渗出，瞬间就被狂暴的法则之力湮灭成虚无。

　　剧痛直达神魂。

　　但他面无表情，只是加大了仙元的输出。

　　他要用绝对的力量，镇压一切。

　　然而，他错了。

　　这六种法则，没有一种是能够被轻易压制的。

　　它们之间缺乏一个核心，一个中枢，一个能够让它们彼此妥协，甚至臣服的“皇”。

　　没有这个“皇”，它们只会永无休止地厮杀下去，直到撕裂一切。

　　包括牧尘的身体。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

　　六大法则之力彻底失控，形成一股恐怖的反噬洪流，狠狠冲刷着牧尘的道基。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力量抛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府的石壁上。

　　石壁瞬间化为齑粉。

　　“噗。”

　　一口金色的血液喷出，洒落在地，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六枚法则晶体也光芒黯淡地弹开，各自占据一个角落，嗡鸣声中充满了疲惫与敌意。

　　洞府内的风暴，缓缓平息。

　　牧尘撑着身体，缓缓站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纵横交错的金色裂痕，感受着体内仙元的紊乱。

　　又失败了。

　　而且比上一次更惨。

　　若非万古不灭体强悍，此刻他恐怕已经肉身崩毁，神魂重创。

　　“姜家功法……”

　　他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那种将万道熔于一炉的霸道法门，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中枢法则”。

　　就在这时，洞府外的禁制再次波动。

　　凌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主人。”

　　牧尘一挥手，大门开启。

　　他身上的裂痕，在万古不灭体的自愈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凌风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枚玉简。

　　他看到了地上那几滩尚未干涸的金色血液，以及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瞳孔猛地一缩。

　　但他什么也没问，立刻单膝跪下。

　　“主人，您要的榜单，拿来了。”

　　“另外，姜太虚已经下令，让姜家所有外出的长老即刻回归，同时封锁了仙都通往外界的所有传送阵。”

　　凌风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似乎……在防备您离开。”

　　牧尘接过玉简，神念扫过。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令人心动的悬赏金额。

　　从云、姬两家的旁系，到一些曾经依附于他们的中小势力，甚至是一些与他们有过生意往来的散修，都被列了上去。

　　姜家，要斩草除根。

　　牧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平静地听着凌风的汇报。

　　外部的局势再紧张，也影响不到他此刻的决策。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洞府的阴影处。

　　“云鹤。”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凌风一愣，顺着牧尘的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物。

　　主人在叫谁？

　　云鹤不是已经在诛仙台上，被姜太虚折磨得魂飞魄散了吗？

　　然而，下一刻。

　　让凌风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阴影处，一缕缕灰色的雾气凭空出现，缓缓凝聚。

　　雾气中，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渐渐清晰。

　　那身形，那气息……

　　凌风的眼睛瞬间瞪大。

　　是云鹤！

　　那个本该已经彻底死去的人，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凝聚成形的云鹤，脸上还带着茫然与恐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混乱。

　　“我……我还活着？”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我不是……在诛仙台上……看着我的孩儿们……”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神魂崩溃前的最后一刻。

　　那种眼睁睁看着血脉被屠戮殆尽的无边痛苦，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你！”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牧尘，眼中瞬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疯狂。

　　“是你害了我云家！我要杀了你！”

　　他嘶吼着，化作一道灰影，携带着太乙金仙的威势，朝牧尘猛扑过来。

　　凌风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阻拦。

　　然而，牧尘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云鹤，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只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跪下。”

　　嗡。

　　一股无形的意志，瞬间降临。

　　那并非法则，也非仙元，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神魂印记最深处的绝对支配。

　　冲到一半的云鹤，身体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疯狂与仇恨，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惧所取代。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意志，在疯狂地咆哮，让他杀了眼前这个人。

　　但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

　　重重地跪在了牧尘面前。

　　“不……不……”

　　云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屈辱的泪水混杂着血丝从眼角渗出。

　　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为何身体却做出了最卑微的臣服姿态？

　　牧尘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狠狠砸在云鹤和凌风的心头。

　　“不。”

　　“你只是损失了一具可以被随时复制的躯壳而已。”

　　牧尘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云鹤的眉心。

　　“你的真灵，你的一切记忆，你对法则的感悟，从你对我跪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烙印了下来，储存在我的神国之中。”

　　“只要我不死，只要烙印不灭。”

　　“你，就永远也死不掉。”

　　“我可以让你死一万次，也可以让你活一万次。”

　　“每一次死亡的痛苦，你都会清晰地记得。”

　　“每一次重生，你都将更加明白，你的命，属于谁。”

　　冰冷的话语化作最恶毒的诅咒，钻入云鹤的脑海。

　　云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灰白。

　　他终于明白了。

　　死，对他而言，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所谓的“自我”，不过是主人神国中，一段可以随时读取和覆写的讯息。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那刚刚燃起的仇恨之火，被这残酷的现实，浇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他深深地，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云鹤……拜见主人。”

　　一旁的凌风，早已被这超乎想象的手段，震慑得浑身冰凉。

　　他看着卑微跪地的云鹤，再看看神情淡漠的牧尘，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自己……是不是也一样？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掐灭。

　　不敢想。

　　不能想。

　　牧尘没有理会两人的心理活动。

　　他看着彻底臣服的云鹤，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既是对云鹤说，也是对自己说。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不甘，你的记忆……无数冲突的情绪，在你这具新的法身里交织。”

　　“但最终，它们都被一个更高层次的意志所镇压。”

　　“那就是‘臣服于我’。”

　　牧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鹤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就是《万道归源诀》的真意。”

　　“万道归源，并非是让万千法则和谐共处，那不可能。”

　　“它的本质，是用一个至高无上的‘统御法则’，去镇压其他的万道，强行将它们捏合在一起，为你所用！”

　　“而我，就是你的‘统御法则’。”

　　“而姜太虚，他所寻找的，就是那个能镇压他体内所有冲突法则的‘皇’！”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风和云鹤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瞬间明白了牧尘的修炼困境，也明白了姜家功法的核心。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主人对那部功法如此执着。

　　牧尘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云鹤。

　　这次强行融合法则的失败，以及对云鹤的“重生”展示，让他对自己的道路看得更加清晰。

　　蛮力不可取。

　　在得到《万道归源诀》之前，他需要做另一件事。

　　强化自己的“统御意志”。

　　也就是神魂。

　　只有足够强大的神魂，才能在未来驾驭那股融合了六大至高法则的恐怖力量，才能承受那种撕裂一切的代价。

　　否则，就算功法到手，他也只是在自取灭亡。

　　“凌风。”

　　“属下在！”

　　凌风一个激灵，立刻应道。

　　“启动所有资源转化程序。”

　　牧尘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

　　“将我们手头所有的废丹、灵材，一切可以转化的东西，全部转化为源点。”

　　“是，主人！”

　　凌风领命，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主人，那姜家的悬赏榜单……”

　　他担心主人会被那些利益熏心的疯子找到。

　　牧尘拿起那枚玉简，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姜家想用这份榜单，把我从暗处逼出来。”

　　“那我就如他所愿。”

　　他的手指，在榜单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

　　【云霓裳，云家旁系，天仙初期修为，悬赏：下品仙器一件，或仙石十万。现踪迹疑似出现在城东百草堂。】

　　“就从她开始。”

　　牧尘的声音很轻。

　　“传令下去。”

　　“榜单上所有的人，我牧尘，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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