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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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罢一个时辰,他收势拭汗,正欲折返洗漱。

  早啊!他忽向假山后窥视许久的红袖颔首。

  那丫头自以为藏得隐蔽,殊不知早被察觉。

  红袖耳尖倏然染霞,捏着衣角细若蚊吟:早...

  若非朱慕耳力过人,几不可闻。

  他略觉诧异,却未追问少女偷看缘由,只笑道:且去梳洗,容后再叙。

  见朱慕转身欲离,红袖突然攥紧裙裾扬声:昨夜...是公子在唱歌么?

  朱慕驻足回首,眼底闪过恍然:正是。

  那...那哨音般的唱法...红袖话出口便懊悔失礼,却见对方已侃侃而谈:此乃海豚音,需以声带与喉间...

  红袖怔忡听着这秘技,竟无半分藏私。待朱慕讲解完毕,她恍惚追问:海豚...是何物?

  朱慕一时语塞。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华夏百姓对海豚这种生物知之甚少,尤其是内陆居民,几乎从未听闻。

  (朱慕略作思索,向红袖简单解释了一番。

  红袖此时已回过神来,脸颊微红,暗自懊恼自己怎会问出这般古怪问题。但听着朱慕讲述这种名为海豚的海洋生物,又觉得新奇有趣。

  二人交谈了小半个时辰。

  朱慕回到芸娘的思月楼时,芸娘刚起身,青竹正伺候她梳洗。

  见到青竹,朱慕忽然想起昨夜蓝玉还在楼下,便询问他的去向。

  青竹面颊泛红,低声答道:朱公子,蓝公子昨夜宿在奴婢房中,不过是在外间打了地铺。

  青竹的居所位于思月楼底层,内外两间,颇为宽敞。

  朱慕随口又问:那小子人呢?莫非还未起身?

  青竹耳根通红,支吾道:蓝公子...似乎在浣洗衣物。

  朱慕顿觉诧异——这小子何时自己动手洗衣了?往日不是亲兵代劳,便是仆从伺候。

  他下楼寻去,在后院水槽边发现正埋头搓洗衣物的蓝玉。

  见阴影笼罩,蓝玉抬头撞见朱慕探究的目光,惊得跳起来,慌忙将手中物件塞进木盆扣住。

  藏什么?朱慕挑眉。

  没...没什么!蓝玉面红耳赤。

  朱慕越发狐疑,伸手掀开木盆。蓝玉阻拦不及,捂脸逃窜。

  朱慕瞥见木盆里的物件,顿时如触电般缩回手,大清早的洗亵裤,看来蓝玉这小子昨夜没少做春梦,怪不得青竹那丫头羞于启齿!

  墙角处蹲着画圈的蓝玉暗自抱怨,都怪汉王昨夜闹腾得厉害,偏生自己还睡在意中人的闺房,怎能不心旌摇曳?

  早膳时分,朱慕支开青竹去寻蓝玉。芸娘问起缘由,朱慕憋着笑说完,惹得这艳妇花枝乱颤。

  不如把青竹许给蓝玉?芸娘笑罢提议。

  朱慕摇头:丫头自己乐意么?年岁尚小,莫要勉强。

  小?眼瞅着就满十六了。芸娘诧异道。

  朱慕这才记起,这年头姑娘十四便能出阁。

  那便问问青竹意思,若情愿,芸娘你便做个月老。

  芸娘暗喜,蓝玉乃汉王亲信,若能促成这桩婚事,待自己入了王府,也好多个臂助。

  啪!

  臀上忽挨了一记,回头正撞见朱慕意味深长的眼神:少打歪主意,否则——

  虽笑着警告,却让芸娘如坠冰窟。汉王分明看穿了她那点盘算,后宫终究不是风月场,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奴家知错了。

  芸娘当即软了身子,伏在朱慕膝前,面泛桃红,眼含 ,以实际行动讨饶。

  朱慕抚过她颈间昨夜划破的细痂,柔声道:往后再犯糊涂,可辜负了咱们长远的好光景。

  这话明里说伤,暗里指方才心思。

  ......

  芸娘随朱慕离去时,红袖正在花月楼研习海豚音。闻讯忽觉怅然若失——李赛姐姐去了大都,芸娘姐姐也要往金陵......

  那位朱公子竟是金陵人士?

  等等!

  金陵!

  姓朱!

  红袖倏地站起又坐下,双手捧腮,眸中泛起异彩。

  朱慕暗中将芸娘接入汉王府,除却明月楼 ,无人知晓芸娘攀上了哪路贵人。

  又一夜。

  城南承恩寺内,惠通捏着竹筒密报坐立难安。芸娘既已得手,那自己......

  何人!

  窗外脚步声骤起,惠通迅速将密信塞入竹筒,藏进靴中。

  惠通大师,是老衲。

  门外传来沙哑的嗓音。

  惠通眉峰一紧:法空住持,何事?

  寺中账册需请大师核对。

  账目有异?

  惠通面色一沉,承恩寺的香火钱向来是他的命脉。

  他拉开禅门,只见法空愁眉不展立在阶前。

  心头突跳——怕是出了大纰漏!

  你——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自门侧暴起,一柄寒刃已抵住惠通咽喉。

  惠通大师,随我们走一遭。

  尔等何人——

  惠通佯作惊恐,右手悄然摸向背后短剑。

  嗤!

  指尖尚未触及剑柄,一柄利刃已贯穿肩胛。

  惠通痛呼垂臂。

  再动便取你性命!

  ......

  刑架前的惠通熬不过重刑,尽数招供。

  后堂内,朱慕抖着供词对斟酒的芸娘笑道:哈麻当真看重襄阳,竟暗设三处据点。

  芸娘抿唇轻笑:当年哈麻与襄阳王结怨,后又因脱脱之事记恨至今。可惜他算不到襄阳会落入汉王囊中,这些暗棋反倒成全了您。

  朱慕抚掌大笑:终究是本王得了便宜。

  元大都。

  朝会散后。

  元顺帝设宴紫宸殿,胡姬旋舞间,席间除元廷重臣外,更坐着数名金发使者——此乃钦察汗国使团,特来缔盟。

  昔年蒙古铁骑除建大元外,更立四大汗国:术赤后裔主钦察,察合台子孙掌西域,窝阔台一脉据漠北,旭烈兀建伊尔汗国于波斯。

  这些金发碧眼的使者来自钦察汗国。

  钦察汗国又称金帐汗国,疆域横跨欧亚,东至额尔齐斯河,西抵多瑙河,南至高加索山脉,北达北极圈,幅员辽阔,对周边公国拥有宗 。

  建国之初,钦察汗国四处征战,不仅与欧洲诸国交锋,还与同源的伊尔汗国、察合台汗国兵戎相见,且屡占上风。

  然而连年征伐导致各大万户逐渐坐大,形成割据之势,汗廷 权力日渐衰微。

  最终,花剌子模、克里木汗国、保加尔、西伯利亚汗国、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相继 ,大汗仅能控制直属的大帐汗国。

  此时正值钦察汗国内部 之际,大帐汗李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别慌,我能行的...汉王教导的那些表演技巧,我和红袖妹妹、芸娘妹妹都仔细钻研过,确实是全新的演绎方式...说来也巧,我竟要用汉王传授的方法来为元朝皇帝展现中原文化,这感觉真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这件事颇为有趣,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李赛站起身,身后整齐排列着一百零八名男舞者,他们将作为伴舞参与演出。左侧则是七十二名乐师,手持各式乐器,以战鼓、洞箫、金锣和胡笳为主。

  乐师们正专注地研读着工尺谱,他们深知若在演出 错,必将面临皇帝的严惩。

  擦擦汗吧。

  宫女小青走进凉亭,见李赛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便解下腰间汗巾递给她。

  多谢。李赛接过汗巾擦拭,对小青勉强一笑。

  小青安慰道:李婉仪深得陛下欢心,况且这次表演您已反复练习多时,定能顺利完成。

  新入宫的李赛已被封为从三品婉仪,正受皇帝宠爱。

  李赛点头应和,但紧张感再度袭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小青轻声道:我去为您取些葡萄酿和冰鱼儿吧。说完便快步离去。

  不多时,小青端着紫红木托盘返回,盘中盛着血红色葡萄酿的琉璃樽旁,放着一个透着凉气的白色布包。

  打开布包,四支晶莹的冰鱼儿滑入酒中,樽壁立刻凝结出清凉的水珠。

  李赛眼前一亮,将冰镇葡萄酿一饮而尽,凉意瞬间驱散了心中燥热。她又将琉璃樽贴在额前滚动,顿感舒爽许多。

  鼓声雷动,回荡殿宇。

  小青利落地整理着衣饰,为李赛打气:“李婉仪,该你登场了,定能惊艳四座。”又凑近耳畔,狡黠低语:“待会儿上了殿,只管将那些贵人当作田里的大萝卜,莫要怯场。”

  李赛闻言噗嗤一笑,胸中郁结的紧张顷刻消散。她昂首拂袖,步履翩然迈向大殿,眉目间尽是名伶的傲然风姿。

  殿内觥筹交错,番邦使臣与朝官分列两侧,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宫人穿梭如织。 三丈方台上,一名异族少年正踏着激昂鼓点腾跃起舞。

  少年金发飞扬,蓝眸如淬碧空,足尖在台缘飞旋游走,惊得席间侍女频频掩唇。忽见他弓身骤转,单足立于台角连旋九周,衣袂猎猎如展翼雄鹰,引得满堂喝彩。

  帘后窥见的李赛眸光一凛——那钦察汗国使者满脸得色,分明是刻意挑衅。她反手抚过待命的乐师,唇角微扬。

  该让这漠北荒原见识金陵风雅了。

  瑶琴乍响,洞箫悠鸣。忽有牧笛唤来乡野炊烟,犬吠牛哞间杂着稚子笑闹,一方江南烟雨在弦上徐徐铺展……

  元顺帝与哈麻相视一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殿内众人微微 动,不少人心中暗想:“竟用孩童与禽兽来奏乐?”

  元顺帝暗自欣喜:“将口技融入曲中,这主意当真绝妙,李婉仪果然不负朕望。”

  悠扬乐声中,忽闻一道沙哑女声悠然吟诵: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李赛身着农妇衣裙,款款而出。八名壮汉高举竹竿,竿上白绢绘着田园美景——远处麦浪翻滚,近处菜畦青翠,农夫牵牛缓行,村落炊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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