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破而后立

　　拓巫国边境的密林深处，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透不进几分。

　　忽有道黑影自天际坠落，前一道踉跄着踏空而下，黑袍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迹，正是东宫坍。

　　他落地时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周身魔气虽依旧浓郁，却透着几分紊乱。

　　“兄长！”

　　下方早有一道纤细身影等候。

　　东宫璃一袭紫衣，见他这般模样，当即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她指尖触及兄长衣袖，便觉一股滚烫的魔气顺着指尖窜来，带着九首相柳独有的强悍气息。

　　东宫坍摆了摆手。

　　“无妨，只是吸收九首相柳的兽魂时，耗损了些元气。”

　　东宫璃却不肯松手，玉指搭在他腕间，闭目凝神片刻，随即展颜一笑，眸中闪过欣喜。

　　“兄长如今已是两道妖相在身，水魔能增幅魔气，九首相柳又有世间最霸道的元魂侵蚀之力，二者相辅相成，怕是连魔极圣尊都要忌惮三分了！”

　　她这话并非虚言。

　　水魔本是至阴至柔的魔物，能将周遭魔气尽数引为己用。

　　而九首相柳乃是上古凶煞。

　　一口毒涎便能腐蚀武者元魂，这两种力量聚于一身，霸道无匹。

　　东宫坍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森冷。

　　“我们兄妹谋划了五十年，从被逐出魔极天那天起，便等着这一日，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回去复仇了。”

　　他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连周遭的温度都徐徐下降了几分。

　　“兄长，最近魔极天那边有些异动。”

　　东宫璃收起笑容，正色道。

　　“哦？”

　　东宫坍挑眉。

　　“莫非是渡长年那老贼又在搞什么鬼？”

　　“前几日我去边境探查，亲眼看见殷太初从魔极天出来。”

　　东宫璃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眉头微蹙。

　　“他身后跟着公门昌和渡长年，还有数千魔修大军，看方向像是往白霁国去了。”

　　“殷太初？”

　　东宫坍瞳孔骤缩，黑袍下的手指猛地攥紧。

　　“他竟亲自出动了？难道是……”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

　　“定是为了鸿福仙境！”

　　东宫璃面露疑惑。

　　“鸿福仙境？兄长是说，他要去九死之地？”

　　“正是。”

　　东宫坍点头。

　　“那九死之地藏着金身灵液，能重塑肉身，殷太初觊觎此物多年，如今亲自前往，必是势在必得。”

　　金身灵液乃是十仙之一的鸿福仙圣留下的至宝。

　　寻常武者得一滴便能洗髓伐脉，而对殷太初而言，更是重塑肉身的至宝。

　　若是将那灵液彻底吸收，更是能直接获得神仙之体！

　　“这么说来，他们往白霁国去，是想借道前往鸿福仙境？”

　　东宫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我们……”

　　“跟上他们。”

　　东宫坍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殷太初带走了公门昌和渡长年，煞罗剑也定然被公门昌带了过去。”

　　若是能在途中夺回此剑，再趁机夺取金身灵液，便是一举两得。

　　东宫璃重重点头。

　　“好！这的确是夺回煞罗剑的极佳时机！”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炽热。

　　东宫坍深吸一口气，紊乱的魔气渐渐平复。

　　九首相柳的凶煞之气与水魔的阴柔之力在他体内交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走！”

　　他低喝一声，率先冲天而起。

　　东宫璃紧随其后，二人在空中划过两道交错的弧线。

　　化作两道黑色流光，朝着白霁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

　　灵池山巅，洗根灵池泛着氤氲水汽。

　　楚天辰盘坐在池水之上，衣衫早已被灵液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自他入池修炼已过三日。

　　这三日里，天地元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他体内。

　　洗根灵池的池水也因能量流失而浅了数尺，露出池底莹白的玉石。

　　他双目轻阖，神识沉入丹田。

　　那起初只有拇指大小的能量漩涡，此刻已膨胀至巴掌大小。

　　漩涡边缘泛着淡淡的紫金光泽，正是天墟源炁与灵池元气交融的迹象。

　　“就是此刻了。”

　　楚天辰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间，灵池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他双手骤然结印，指尖划过玄妙轨迹，口中低喝。

　　“渊海变！”

　　话音刚落，头顶之上那遮天蔽日的能量漩涡猛地加速旋转。

　　风声呼啸如雷，周遭天地元气被牵引得更加狂暴。

　　原本松散的漩涡渐渐收缩，边缘的云层被绞成碎片，露出漩涡中心那片深邃的紫金色。

　　“去！”

　　楚天辰猛地挥动手臂，一指向天。

　　下一秒。

　　头顶漩涡轰然震颤。

　　一道粗达十丈的能量洪流从中倾泻而下，带着崩裂山岳的威势砸向他的天灵盖。

　　洪流之中，肉眼可见无数精纯元气凝成的光点，如繁星般闪烁。

　　“归源变！”

　　楚天辰牙关紧咬，周身泛起紫金神光。

　　那道能量洪流刚入体内，便被他以归源变强行压缩。

　　原本狂暴的元气如被驯服的野马，一点点褪去驳杂，转化为至纯的天墟源炁。

　　这过程痛苦至极，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经脉中穿梭。

　　楚天辰额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入灵池之中，激起细微的水花。

　　体内的天墟源炁在经脉中流转无数周天，最终如受到指引般，缓缓汇入丹田内的能量漩涡。

　　每一次融合，漩涡便膨胀一分，丹田传来的胀痛也加剧一分。

　　从最初的蚁噬之痛，到后来的裂骨之痛，再到此刻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的剧痛。

　　楚天辰的意识几次濒临溃散，全凭一股坚韧不拔的意志强撑着。

　　他知道，这是塑造元根最关键的一步，一旦退缩，此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再大些……再大些！”

　　楚天辰喉间发出压抑的嘶吼，双目赤红如血。

　　丹田内的能量漩涡已膨胀至拳头大小，边缘的紫金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撑破丹田的束缚。

　　整个灵池都因这股能量而剧烈沸腾。

　　池水化作万千水珠悬浮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将楚天辰包裹其中。

　　水幕之上，天墟源炁流转不息，竟隐隐凝成一条紫金神龙的虚影。

　　“时机到了！”

　　楚天辰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感受着丹田已被撑到极限，再往前一步便是身死道消，却毫不犹豫地怒喝一声。

　　“给我凝！”

　　双手结出最后一道印诀，如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丹田之中。

　　“轰隆！”

　　丹田内的能量漩涡应声炸裂！

　　狂暴的能量在体内肆虐，经脉寸寸断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楚天辰的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在空中剧烈颤抖，口鼻之中同时喷出鲜血，染红了身前的水幕。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宛若坠入了无底深渊。

　　耳边只剩下能量爆炸的轰鸣，还有自己沉重而微弱的呼吸声。

　　这便是凝结元根的最后一步，破而后立。

　　以丹田炸裂为代价，引狂暴能量重塑元根。

　　成，则一步登天，奠定成尊根基。

　　败，则魂飞魄散，化为天地间的一缕尘埃。

　　楚天辰的身体在空中缓缓下坠，灵池的池水接住了他，却无法缓解他体内的剧痛。

　　他的皮肤之上早就被星辉龙麟所覆盖，天墟龙体早就催动至了极限。

　　能否渡过这一劫，全看他能否将体内这股狂暴的能量彻底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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