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大洗牌

　　“来，走。”

　　“走！”

　　“往前走……”

　　片场，一个摄制小组全力以赴，十几号人配合着，拍摄张远的第一场戏份。

　　待遇还是挺好的，单分了一组人给他。

　　不过，张远觉得有点不吉利。

　　因为头一场戏就是下线戏……之一。

　　按照剧情，沈重阳就是个赌狗。

　　首先，赌狗不得好死。

　　黄赌毒中，黄其实是最好戒的，因为实在不行，还能物理或者化学阉割。

　　但所谓的好戒，前提得是生理问题。

　　像张远看到漂亮姑娘想接触接触，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有造物主，那在给人类和大部分生物做基础设定时，就将繁衍后代放到了生命意义的第一要位上。

　　而漂亮的男人或者女人，意味着大概率情况下的身体健康。

　　没病没灾才能漂亮，气血足。

　　所以男的想睡漂亮姑娘，女生想被帅哥睡，这都是生物本能。

　　这么正经的借口，张远早就想好了，随时随地都能用。

　　就怕“黄”是心理问题，那就和赌毒一样了。

　　比如农村的留守未成年儿童，很容易遭到同村老人的骚扰。

　　明明七老八十了，生理功能早已退化，却依旧以此为乐。

　　这就是心理问题，属于人性中更深层次的邪恶。

　　赌就是涉及心理问题，一旦根种，再难自拔。

　　老赌狗的话不能信。

　　多少老赌狗输急了剁自己手指。

　　然后呢？

　　地下小赌场中，随处可见缺了手指的人。

　　所以张远这个角色的剧本，故事线，总结起来，应该叫“赌狗的忏悔”。

　　现在正在拍摄的就是沈重阳临死前看到的画面。

　　他之所以觉醒，愿意加入到护送“大人物”的队伍中，作为拦截敌人的死士，是因为前妻相求。

　　而范氷氷饰演的前妻用来求他的“筹码”，就是俩人的女儿。

　　沈重阳直到对方亲口告知，才知道那个富豪家白白净净的漂亮小女孩是自己的种。

　　月茹以长大后告诉女儿身世为由，求沈重阳这个烂人，在有生之年做一件好事。

　　所以最后沈重阳拼死阻拦杀手和胡军扮演的阎孝国本人。

　　临死前，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骑马飞驰而来的阎孝国时，对方的身影幻化成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骑着自行车出游的景象。

　　赌狗死前的幻想……

　　算是编剧和导演对沈重阳这个人物最后的温柔吧。

　　也是片中唯二死前看到幻觉的角色。

　　“哎呀！”

　　拍的挺好，张远握着车把的手一抖，整辆自行车顿时就歪了。

　　他赶忙往下跳。

　　自行车类似二八大杠的款式，载人格局是他坐车座子上。

　　小演员，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坐在车杠上，范氷氷则侧做在后边座子上。

　　范爷头回坐上去的时候是男孩子的把腿搭拉在后轮两边，略显霸气。

　　导演让她稍微雅一点，才换成了侧坐。

　　车子现在要倒，张远赶紧一把抱住孩子。

　　要说练过的是不一样。

　　他双腿一较劲，整个人腾空而起。

　　一秒多后稳稳落地，双腿还像弹簧似得缓了几下劲。

　　怀里的小女孩不光没伤着，甚至还觉得挺好玩，乐的笑了起来。

　　“没事吧。”

　　张远也觉得挺好，没事就行。

　　“我有事！”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呼喊。

　　回过头去，看到范爷坐在地上，身旁是轱辘还在打转的自行车。

　　“哎呦呦，你怎么还倒地上了，太不小心了。”

　　范氷氷：……

　　我怎么倒地上的，你心里没点逼数？

　　“你下回跳车，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边被他扶着起身，范小胖边抱怨道。

　　“怕小孩子伤着嘛。”

　　“那你也不能把我忘了呀！”范爷都快翻脸了。

　　这会儿一道奶里奶气的小嗓音在两人中间传来。

　　“爸爸妈妈别吵架。”

　　扮演他俩还在的小姑娘，卡了个中间位劝架。

　　“哎，我们不吵架。”范氷氷到底是大气的，立马改换笑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张远则用余光瞥了眼附近的休息区，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妇正朝着这边挤眉弄眼。

　　就是孩子的亲妈。

　　这种儿童演员，家长一般都会在场。

　　除了方便调整孩子的状态……小孩子心性不稳，容易哭闹，尤其拍累了后。

　　这时候就得家长出面安抚，亲妈最管用。

　　二来家长在场，也是怕剧组不拿自家孩子当人用。

　　草台班子剧组可真不少。

　　人员流动这么大的地方，若不盯着，说不准都有人敢偷孩子。

　　小孩子不过三四岁，朝着扮演自己父母的人喊爸妈，可能吗？

　　有可能，但不会头一天就这么干。

　　接触时间长了，认岔了，或者真不分戏，认为是自己爸妈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头一天，还没感情基础就这么喊，大半是父母教的。

　　所以张远才会瞥休息区。

　　很多童星的家长，比孩子都更想红。

　　喊爹妈，若是喊久了，俩大明星也认了，最好能再认个干女儿，那不就赚大发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说一个事，郭老师见到杨密，是要喊“师妹”的。

　　大幂幂又不说相声，又没学过曲艺，何来的师妹？

　　因为他小时候演过电视剧《唐明皇》，扮演李隆基与武惠妃的女儿，也就是咸宜公主的儿童时期。

　　武惠妃就是武后的侄孙女。

　　杨密小时候的扮相还挺灵。

　　不光扮相灵，别看大幂幂成年后女性特征明显，小时候可是孩子王。

　　拳打幼儿园，脚踢特长班的那种小霸王。

　　绰号杨大胆。

　　小孩子长的好看，外加不认生，胆子大，大人自然喜欢。

　　扮演唐明皇的刘威觉得好玩，戏外也说这是我女儿。

　　刘威先生打小是学曲艺出身，正经拜过师的相声门里人。

　　他的师傅是马三立先生的侄子马敬伯。

　　是正经的马派传人。

　　所以从这儿论，杨密和张远算同辈。

　　刘威干过相声，但因为老被人欺负。

　　马派的入室弟子，还常被人欺负。

　　就是常说的台上撅人。

　　他逗哏，捧哏的故意挤兑他，不是不说词，就是说慢半拍。

　　就是要让你死台上！

　　给他折腾走了，才去考的上戏，入的演员行。

　　包括《士兵突击》里扮演连长的张国强也是曲艺行出身，打父母辈就被同行挤兑，他才来的演艺圈。

　　演艺圈这么黑的地方，都不及曲艺行，可见这行得多黑。

　　都说杨密绯闻女王，嘲笑她的人可不少。

　　但娱乐圈能混到她这位置的女星才几个人？

　　谁不想自家孩子成为下一个杨密。

　　张远知道了家长的心思。

　　不少童星家长都是伤仲永，这辈子吃定自家孩子了！

　　所以他没翻脸，也没做任何怪异的状态。

　　反倒假装不知道，也和范小胖一样蹲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

　　“我们不吵架，不怕。”

　　真翻脸，说不准回去后小孩还会被家长教训，这都保不齐的事。

　　“我的问题，重来一遍吧。”他朝副导演叶伟明挥了挥胳膊。

　　这老哥他熟悉，是陈可欣的人，之前《投名状》也有他。

　　“我们再来一遍好不好。”

　　“刚才是你范姐姐太重了，我没踩起来。”

　　范氷氷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我这不哄孩子嘛。”

　　“哄孩子就那我开涮。”范爷一皱秀眉：“你嫌我胖是吧。”

　　这时候怎么回？

　　对，胖！

　　呼啦就是一个大嘴巴……范氷氷不至于，但心里得扇自己。

　　没有，不胖。

　　你就是嫌我胖……接下来也得嘀咕一阵。

　　所以得跳出固定思维。

　　张远憨笑这挠挠头：“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烦不烦人呀。”范小胖一甩长发，扭腰转过身去。

　　完美解决！

　　他也不算睁眼说瞎话。

　　全片中，范爷的造型一直是身穿素色旗袍，显得雅致。

　　唯独在赌狗沈重阳的回光返照想象中，一家人全都身穿灰褐色的粗布麻衣。

　　都临死想象了，还穿的跟穷鬼一样……

　　这身粗布麻衣，穿在范氷氷身上就像借来的，完全配不上她的脸。

　　因为地上铺着摄像组用的轨道，再加上前后驮着人，这自行车并不好骑。

　　来来回回试了许多遍。

　　范氷氷也学聪明了，见着一点不对劲就提前跳车。

　　“你怎么对我没有一点信任呢？”

　　“呵……”她冷笑一声：“你瞧你这种人，就是有了女儿便把媳妇扔一旁的主。”

　　“那未必，没发生的事，你不能假定，并以假定给我定下罪名。”张远凑上去小声道。

　　“要不晚上我们找机会生一个试试？”

　　“我俩生的准比这小女孩还好看。”

　　张远是逗她，想让她高兴些。

　　没想到范氷氷立马霸气的一叉腰。

　　“好啊，今晚就生。”

　　“我躺好了等你。”

　　张远：……

　　今天本来挺高兴的，连续NG好几次，他还一直乐呵着。

　　可对方一句话就给他干闭麦了。

　　范小胖没好气的看向他，暗暗骂了句“怂货”。

　　嫌弃他敢说不敢做。

　　相较于张远的好心情，有人的心情可太坏了。

　　帝都，优库网办公楼内。

　　古永强古老板无奈的放下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SORRY……”

　　按理说，古永强现在可是大红人，在投资界挺受欢迎。

　　莫说别人不接他电话，他不挂别人就算好的。

　　不过古老板是个很圆滑的人，也不会随便挂人电话。

　　可他联系，且一直联系不上的这位，就不似他这般圆滑了。

　　这位让他连连皱眉的主，就是他的前老板张超阳！

　　“小赵，你再和搜狐这边接着联系。”

　　“刘律师那边也保持联系。”

　　助理点点头，可心里想着我联系搜狐有啥用。

　　你这个大老板打电话，对方都不接。

　　待到助理出门，古老板独自处于办公室后，他才脱下金丝边框眼睛，揉着眉心长叹一声。

　　“哎……”

　　古老板曾是搜狐上市的大功臣，也曾与张朝阳兄弟相称。

　　他和张朝阳的关系，类似雷军和周受资。

　　就是后来帮助字节在北美斡旋的那位。

　　这老哥也曾帮小米上市。

　　即使周受资离开了小米，军儿说起对方，也总是笑眯眯的，不说感激吧，那也是互相成就。

　　可同样的关系，放到张超阳和古永强这边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军儿和周先生没有利益之争，只是互相合作。

　　而古老板和张老板，现在有了切实的利益之争！

　　搜狐看上了视频网站业务，并将其定为了公司下一个五年计划的核心！

　　同样是理工男出身，军儿和张超阳的性格也有本质区别。

　　雷总是个内外兼修的主，内能上机敲代码，外能抬手“ARE YOU OK”……

　　张超阳则是标准的学霸理工男性格。

　　就是那种特别屌，看谁都不服，且会挂脸的类型。

　　当然他的学历和能力有资格屌。

　　可这性子作为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就显得比较那啥了。

　　他为了做大搜狐视频，干了件什么事？

　　组建反盗版联盟！

　　眼瞧着土豆，优酷，这两强，还有五六，六间房等一大堆竞争者，张老板分析了自己的优势后，定下了“以本伤人”的战略。

　　所谓的“以本伤人”，就是大企业以自己的抗亏损能力为基础，用资金体量压制，挤占对手的生存空间。

　　搜狐已经上市，市值几十亿美金。

　　张老板觉得，资金链是自己的优势，却是土豆，优酷等还未上市的视频网站的软肋。

　　所以，张超阳在批下海量资金，购入大量影视作品版权后，便发动了自己的第二步攻势。

　　联合另外两家公司，激动网和优朋普乐。

　　三家拥有大量影视作品版权的公司组成联合体，由搜狐牵头，共同发布声明，控诉华夏网络视频版权问题。

　　直接开地图炮，逼高层下场立法，整治市场。

　　首当其冲的，便是优库和土豆。

　　这两家最大嘛。

　　但土豆也就罢了，张超阳指着鼻子点名，说优库95%的内容是盗版，是全国最大的网络盗版基地。

　　这是他的原话。

　　古老板和你有情面，你招呼也不打，直接开骂，很容易让老员工有想法。

　　但张超阳这人就这性格。

　　知道这事后，优库赶紧找法律团队出声明，公关。

　　古老板则直接联系前老板，打算找找私了的办法。

　　可张超阳根本不接他的电话，摆明了“公事公办”。

　　我不管你是谁，你以前是我的谁，我今天就要打十个！

　　为啥搜狐是华夏互联网行业的“黄埔军校”呢。

　　老板是这种风格，下边有能人，都会想走。

　　张超阳是纯理性思维，在他眼里只有目标，没有情面。

　　他觉得生意也是有公式的，只要我照着公式走，就输不了。

　　说实话，这招还挺狠的。

　　先搞优库，也可以摆明态度。

　　我连老朋友都干，你们就别抱幻想了。

　　并且他还有后手。

　　如果上头不管，或者管的不到位，没有达到他的预期，那他的反盗版大旗也会造成另一个后果。

　　那就是版权价格的大涨！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用“反盗版”做由头。

　　抵制盗版，必定会让正版涨价。

　　09年到12年，四年不到的时间内，电视剧网络版权的价格，翻了足足100倍！

　　你没看错，没数错零，是100倍。

　　其源头，就是张超阳发起了“搜狐之乱”。

　　在他的思维中，这事很简单。

　　我只要捏住正版渠道，就掐死了其他平台的内容源头。

　　而版权涨价，对有资金优势的我来说是好事。

　　我钱最多，你们还能买的过我？

　　可就是他的自负行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没想到版权涨价会这么快，甚至超出了搜狐的掌控。

　　1万一集时，他轻轻松松。

　　10一集时，他笑看群雄。

　　可待到100万一集时，你搜狐准备每年拿出多少钱来买版权？

　　10亿，还是100亿？

　　10亿资金，都只够买1000集电视剧。

　　那再涨呢？

　　这时候，就连搜狐都扛不住了。

　　因此迎来了御三家，也就是企鹅，阿里和百度的下场。

　　到这个程度，只要他们仨才能干的动。

　　所以张超阳的行为，就和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一样，以此为导火索，造就了整个互联网行业的大洗牌。

　　张远之所以高兴，因为版权大涨，对他这个制片方来说是大利好！

　　同时，混乱是进步的阶梯。

　　这也是个万分难得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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